“我記得三妹妹該議親了吧?年紀也不小了。”
宋暮煙看向這個小她四歲的異母妹妹,眼中沒有半點溫情。她還記得十歲那年冬天,還是個天真無邪小娃娃的宋嫻歌,是怎麼咯咯笑著把比她大一歲的宋暮芝推進湖裏的。宋暮芝同她一樣,從小受欺負,養成了膽小柔弱的性子。因為吃得不好,比年紀更小的宋嫻歌看著還要瘦小柔弱。宋嫻歌甚至都不用太大力氣,就把小貓兒一樣的宋暮芝推進了湖裏。宋暮煙那時正巧經過,雖然跳下去把宋暮芝救了上來,自己卻溺了水生了一場大病,從此落下了畏寒的毛病。
反而宋嫻歌,宋知恪用一句年紀小不懂事,就輕輕放過了。
宋暮煙垂下眼,嘲諷地笑了笑,卻沒再準備忍氣吞聲。重活一世,總不能還做個任人捏圓搓扁的軟麵團。
“若是嫁到了夫家還這麼沒輕沒重地說話,怕是要連累夫家治個不敬皇室的罪名。”她說著看向宋知恪,臉上還有淡淡笑意:“父親身為大鄴丞相,該知道‘非禮勿言’、‘累及家人’的道理吧?”
覷著宋家眾人難看的臉色,宋暮煙端起茶水輕輕抿了一口:“雖說是一家人,不過到底尊卑有別,就算我不計較,但王爺曆來重規矩,若是讓他知道了,怕是要生氣。”
“王爺的脾氣……想必大家都知道。”宋暮煙定定看向白了臉的宋嫻歌,淺淺笑道:“若是王爺一怒之下要治罪,我也不敢攔著,三妹妹說是不是?”
宋嫻歌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不服氣地還想辯駁什麼,卻被邊上的柳氏掐了一把,噘著嘴把手帕都快攥爛了,才不情不願地道:“王妃說得對,歌兒知錯了。”
宋暮煙略點點頭,也不再理會她,轉頭把宋暮芝招到了跟前說話——今日到場的隻有宋暮芝,生母餘姨娘在後院沒有出來。
按規矩姨娘可來可不來,但是餘姨娘到底是宋暮煙生母,若是真心敬重宋暮煙這個王妃,必定會讓餘姨娘出來見人。可宋府上下沒人把她當回事,餘姨娘自然沒到場,隻有胞妹宋暮芝陪坐在最末。
宋暮芝還是同記憶裏差不多,安靜羞怯,明明長得很不差,卻總低著頭連說話都不敢大聲。宋暮煙暗暗歎了一口氣,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頭,問起了學業。
宋家百年詩書傳家,宋家女兒在出嫁之前都在族學上課,由女先生教導。宋暮芝生性宋靜,唯一的喜好便是讀書習字,學問做得很不錯。
然而這回宋暮芝卻垂著頭,細聲細氣地說:“我……我沒去族學了。”
宋嫻歌在邊上終於又找到了茬,噗嗤笑了一聲,搶話道:“宋暮芝小考舞弊,被先生趕出去了。”她意有所指地笑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她說得便是宋暮煙曾經也被夫子從族學趕出來的事情。宋家族學分男學和女學。兩邊隻隔著一堵牆。男學的夫子都是名家大儒,專門教導八股文章,為日後科舉做準備。
宋暮煙雖然也愛讀書,看得卻都是醫理水利方麵的雜書。在八股文章上學得不是很好。加上她的出身,族學的夫子一直瞧不上她。後來她被宋長端栽贓與男學生私會,品行不端,夫子不等她辯駁,便將趕出了族學。
這事宋知恪也知道,還曾查證過。隻是在聰慧討喜的二兒子和厭惡的庶女之間,他選擇了保全二兒子的名聲罷了。宋暮煙也是從那個時候,對他徹底冷了心。
宋暮煙眼目光掃過宋知恪和宋長端,神情似笑非笑:“我覺得三妹妹的話十分有道理,父親和二哥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