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報恩報仇(1 / 2)

“啥?”我僅僅遲疑了一下,就被我爺揪著給按進了缸裏:“老實在底下呆著,餓了、渴了也給我忍著,我不叫你,就別出來。聽著沒?”

“聽著了!”我剛不情不願地答應了一聲,我爺就啪的一下扣死了缸蓋。

我剛想喊我爺,就聽老貨郎子說道:“我說老衛,你這是幹啥?別嚇著孩子。”

我爺話裏也帶起了火氣:“你自己看看他都幹了啥!我不把他埋起來能行嗎?”

老貨郎子尋思了半天:“反正事情都這樣了,要不讓他入行吧?你自己教他?”

“不行!”我爺停了一會兒才說道:“老衛家這行,從我這輩開始就該絕了。我不聽我爹的話,硬是入了行。結果呢?把老婆子搭進去了。”

“我家小子也是非要入行不可,結果,把他和他媳婦兒都搭進去了,給我留下這麼個嗷嗷叫的小崽子。”我爺說這話時,已經帶起了悲聲:“要是沒有這個小崽子,我早就不想活了……我能帶他入行嗎?”

老貨郎砸吧著嘴道:“你真舍得讓這一身本事都跟著你進棺材?”

“舍不得又怎麼樣?我更舍不得讓小崽子往我老路上走。”我爺往缸蓋上拍了三下:“大狗子,你好好待著,不管誰喊你,你都別吱聲。困了你就睡會兒,時候一到,我就放你出來。”

我聽見我爺歎息了一聲之後往外走了,我才鬆了口氣。

如果換成平時,我肯定會想我們老衛家究竟有什麼秘密,可是現在我被我爺扔在一口大缸裏,凍得全身直打哆嗦,除了想著趕緊出去,還能想什麼?

我在缸裏待了一會兒就待不住了,試著推了一下缸蓋,把腦袋伸出一點往外看了看,見我爺沒在,一使勁兒,掀開缸蓋從裏麵爬了出來,竄到客廳那屋使勁兒灌了兩口茶水,身上才算暖和了一些,可也餓得不行。

整個地窖裏隻有祖宗牌位下麵有吃的,我整整餓了大半天,也顧不上什麼“大逆不道”了,跑過去抓起一個饅頭就往嘴裏塞。我才剛吃了兩口,就覺得嘴裏冒出一股血腥味。

等我拿著饅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那饅頭上麵那層白得像雪,下麵卻像是在血水裏泡過一樣,紅得刺眼。我嚇得手一哆嗦,把饅頭給扔了出去。

那塊浸過血的饅頭啪嗒一聲砸在了牌位上,衛家老祖的牌位頓時和饅頭一塊兒滾了下來。我手忙腳亂地想要去接,可我那下衝得太快,不但沒接著牌位,還連帶著把供桌上的東西給打翻了一片,燭台、香爐摔得滿地都是。

我這下傻眼了,這要是讓我爺爺看見……

我正不知所措的時候,忽然聽見地窖口那兒傳來一陣腳步聲——我爺回來了。

我嚇得趕緊往回跑,逮著一口大缸,打開缸蓋就跳了進去。

沒過一會兒,我就聽見有人伸手敲缸蓋:“大狗子,出來,我來接你了。”

“誰?”我頓時嚇得打了一個激靈。上麵那人說話的動靜跟我爸一模一樣,可是我爸幾年前就死了,出殯那天我還按著我爺的吩咐打過引魂幡。

“大狗子,你怎麼還不出來?”上麵喊我的真是我爸,他的聲音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好幾回做夢的時候,都聽見他在夢裏喊我。夢裏他的聲音跟現在完全不一樣。

我爸在夢裏喊我時,都是帶著溫柔,想要過來卻還遠遠地躲著我。可現在他卻想讓我出去,想把我帶走。

“大狗子……”

我爸的聲音像是能勾人的魂兒,我明明被他嚇得半死,一聽見他喊我,還是忍不住抬起頭看了過去。

農村的水缸都是木條箍出來的缸蓋,日子長了,中間總能露出個縫來。

我頭一眼看見的就是木縫間伸進來的指甲。我不知道自己怎麼能在沒光的情況下看東西看得那麼清,他那雙手就像是剛摳開棺材,手指蓋裏全是黑泥和木頭渣子。

我眼看著一寸多長的指甲分向兩邊從木縫間伸進了水缸裏,拚命地往兩邊掰扯著木條。缸蓋上的木條子被他掰得嘎吱直響。

我嚇得想往後躲時,卻從木縫裏看見了一顆瞪得通紅的眼珠子——我爸當時吊死在了一顆歪脖子樹上。我聽人說,吊死鬼的眼睛就是紅的。

“別過來!”我拚了命地往後縮。可是水缸就那麼大,我再躲,還能躲到哪兒去?

“啪”——我爸伸進木縫裏的手指蓋一下斷成了兩截,帶著黑血從缸蓋上落了下來。

我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一截手指蓋砸在了我的腦袋上。我顧不上去看手指蓋彈到哪兒去了,隻知道拚了命地往腦袋上劃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