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腳在地板上跺了兩下,見屋裏的兩個人都沒有反應,便翻身下地,輕手輕腳地上了二樓,伸手打開一間房門,閃身躲了進去。
那間屋子裏隻有一張床,床上除了被褥,就是一個仰麵躺在上麵的布娃娃。
我走到床前,低頭往娃娃臉上看過去時,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兩隻空洞無神的眼睛。那娃娃的眼睛好像正在盯著我看,眼仁當中清清楚楚地映出了我的樣子。
我貼近娃娃的一瞬之間,忽然看見它瞳孔裏又映出了一個人影,那人就站在我身後,把頭壓在我肩膀上,對著娃娃的方向微微冷笑。
我猛一回身,身後卻是空空如也,等我再往床上看時,那個娃娃卻不見了蹤影。
沒等我低頭去找娃娃,就聽見頭上傳來一個細聲細氣的聲音:“你找誰?”
“誰?”我連退兩步轉向房門時,卻看見那個消失的娃娃正站在不足一寸寬的門框上,低著腦袋往我臉上貼了過來:“你是在找我嗎?”
“廢話!”我陡然從腿邊拔出一枚棺材釘,抬手往娃娃身上釘了下去。對方沒想到我會忽然出手,躲閃不及之下,被我的棺材釘穿透了身子,釘進了牆裏。
我的棺材釘,是從我師父隱居的亂葬崗裏挖出來的,絕對是在地裏埋了十年以上的真貨,加上我師父後期處理過,隻要是被它釘住的鬼魂,一般沒法兒掙脫。
我好整以暇地坐在床上點起一根煙:“欺負我的雇主不懂風水是不是?”
風水先生一般不會建議單身的女人住太大的房子。一方麵是女人陽氣不足,鎮不住宅,也就是老輩人常說的“人氣兒不足”。另一方麵,空屋容易住鬼,尤其姚洛妍把一個娃娃擺在床上,更容易招惹鬼魂。那個娃娃就是明顯的例子。
娃娃頓時哭了起來:“大仙,我絕對沒有欺負房東的意思,我就是想找個住的地方。而且,我也沒嚇唬過房東啊!真的!”
那個娃娃說的應該是實話。我看得出來,他身上陰氣不重,應該就是個沒墳沒廟的遊魂野鬼。而且他也確實沒有霸占房子的意思,否則不會等在一個空屋裏。
我冷聲道:“我過來不是要管你借住的事兒。我問你,前幾天有鬼過來送信,你看見沒有?”
“看見了,啊不,沒看見……”娃娃剛點了一個頭,馬上就否定了自己原來的話。
我臉色一沉:“到底有還是沒有?”
娃娃哭喪著聲音道:“那天晚上,我們幾個正在屋裏說話,忽然感到一股陰氣往大門的方向衝了過來,我們還以為是有厲鬼想要搶屋子,或者打算害房東。”
那個娃娃說道:“我們幾個已經在房東家裏住了這麼長時間,怎麼也得護著房東啊,就一塊兒衝到了門口,想要幫房東擋災。”
“我看見陰氣像流水一樣從門縫下麵湧進來的時候,就知道壞了。房東雖然不懂風水,但是門檻下麵卻埋著正宗的五帝錢,我們幾個都不敢隨意靠近正門。對方身上的陰氣能從門縫衝進來,說明他不簡單哪!”
“我們幾個還在猶豫要不要下去幫房東一把,就看見門外塞進一個信封。然後,外麵的陰氣也就跟著散了。”
娃娃說到這裏還特意停了一下,見我沒有反應才繼續說道:“當時,我們也想去看看外麵究竟是什麼,但是誰也沒有那個勇氣。”
娃娃的話倒也值得相信。人都怕鬼,其實有些鬼的膽子比人小得多,尤其是那種孤魂野鬼,沒有根基,陰氣也不足,遇上事情往往都是躲。
我點了點頭道:“門框下麵的五帝錢,是原先就有,還是姚洛妍埋下去的?”
娃娃搖頭道:“應該是上一任的房東吧!我不知道。”
五帝錢可以化煞、辟邪,埋在門框下麵正好用來擋煞氣、阻陰魂。如果姚洛妍得到現在的房子之後沒換過門,五帝錢就應該是上一個房主留下來的東西。
我正在低頭沉思的工夫,忽然聽見樓下傳來一陣腳步聲,走路的人像是穿著高跟鞋,走在地上哢哢直響。對方不僅走得很慢,而且腳跟每次間隔的距離都大致相同。
我站起身來,一把抓下棺材釘,連帶著把娃娃提在手裏,衝出了房門。等我站在樓梯口時,洗手間的燈已經亮了,穿著一身白色睡衣的姚洛妍,正站在鏡子前麵,一下一下梳著頭發。
她明明留著一頭短發,梳子卻一直捋到腰間才再一次抬起來,看上去就像是在梳理齊腰的長發。
我正想過去看看,我手裏的娃娃已經低聲說道:“房東又夢遊了。她總是這樣,每次夢遊都是在梳頭,在夢裏,她就應該是一個長發女人。沒事兒,過一會兒她就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