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淑兒接過沈煙凝遞來的茶,轉而放在桌子上,低頭看了看表現得有些溫順嫻熟的沈煙凝說道:“妹妹如此疼惜身邊的婢子,委實令姐姐我感動。妹妹都親自向姐姐我斟茶認錯了,我若是再計較,豈不是顯得我小氣?隻不過妹妹這婢子若是說話一直如此,隻怕禍事不斷啊!妹妹今日能護得了她,他日呢?一個小小的五品才人,妹妹上頭可有不少人啊!妹妹若是想護得這婢子周全,豈不是要爬到高位才行?敢不敢跟賢妃妹妹和本宮爭些什麼,這可就不好說的了。著偌大的皇宮唯獨皇上一人,妹妹不爭,莫不是想孤獨終老?”
蘭淑兒說完另含深意的看了看沈煙凝。
沈煙凝全身一震笑著看著蘭淑兒說道:“姐姐莫要說笑了。妹妹能升到五品已經是皇恩浩蕩了,有怎麼會祈求爬到高位呢?再說了妹妹才剛入宮,有怎麼可能這麼快上位呢?姐姐莫要拿妹妹尋開心。”
“不可能嗎?”蘭淑兒媛帶著若有若無的笑容看著沈煙凝說道:“那可就難說了哦。”
蘭淑兒輕抿香茗,不動聲色的看著保持沉默的沈煙凝。轉而瞧著案上瑤琴,站了起來走了過去輕拂琴弦,是一陣如山泉漏水之聲。
蘭淑兒勾起一抹微笑看著沈煙凝說道:“音色上乘,是把好琴。諾?今兒姐姐閑,可有這個福分能聽聽妹妹的曲兒?”
蘭淑兒雖是盈盈笑意,卻能從話語中聽的出幾分惱怒。方才聽沈煙凝輕撫瑤琴,竟是如漏水山泉一般清澈而無雜質。令蘭淑兒暗暗驚訝,看來在這後宮之中琴藝出眾的並不隻是一人而已。
沈煙凝低著頭,見到蘭淑兒又提起想起自己的琴音,便知曉若是在拒絕的話,必定會引起蘭淑兒的不滿。再加上之前莫永寧的事情,沈煙凝唯有點了點頭說道:“那妹妹便恭敬不如從命的了。”
“雪欲來的時候,又燙一壺酒,將寂寞,綿長入口卿尚小,共采薇,風欲暖,初成蕊,問離人,山中四季流轉又幾歲?卿初嫁,獨采薇,露尚稀,葉已翠,問征人,何處望鄉一枯一葳蕤?卿已老,憶采薇,草未凋,又抽穗,問斯人,等到野火燃盡胡不歸?昔我往,楊柳垂,今我來,雪霏霏,問故人,可記當年高歌唱采薇?”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歲亦莫止。靡室靡家,獫狁之故。不遑啟居,?狁之故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歸曰歸,心亦憂止。憂心烈烈,載饑載渴。我戍未定,靡使歸聘。采薇采薇,薇亦剛止。曰歸曰歸,歲亦陽止。王事靡?,不遑啟處。憂心孔疚,我行不來!彼爾維何?維常之華。彼路斯何?君子之車。戎車既駕,四牡業業。豈敢定居?一月三捷。駕彼四牡,四牡??。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四牡翼翼,象弭魚服。豈不日戒??狁孔棘!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饑。我心傷悲,莫知我哀!”蘭淑兒丟了茶盞,冷冷盯著沈煙凝眸子道:“果然是好曲子,難怪讓皇上對你戀戀不舍呢。隻不過你是否已經忘了你已經嫁作人婦,步入了這後宮?歌中的采薇與詩經中的采薇寓意大不相同,搞得姐姐好生糊塗,倒是不知道妹妹歌中究竟有何寓意。”
沈煙凝隻聽蘭淑兒丟了茶盞,聲音清脆入耳、又聞其言,心下一驚。可轉念一想,是福是禍,是禍躲不過,便也罷了。猝然雙膝跪地,輕啟了紅唇道:“不過是一首歌而已,妹妹並沒有什麼別的意思。”
蘭淑兒輕撫纖手上新染的蔻丹,漫不經心道:“妹妹這是怎麼了?莫不是認為是姐姐我想多了?說錯了?”
沈煙凝臉色驟變,有些花容失色的說道:“姐姐明鑒,妹妹絕對沒有那種意思。”
蘭淑兒伸手輕撫了沈煙凝那略失花色的臉龐心中冷笑想到:若你真有表現得如此純良,我便是瞎了眼睛,枉在這後宮中生活了這麼多年了。
沈煙凝諾諾的說道:“想必娘娘是在和妹妹開玩笑。姐姐如此聰慧,又豈會不知道”蘭淑兒輕瞥了眼跪於地上的沈煙凝,唇畔勾起的淺笑落得有些清冷,輕然言語。循身起,扶穀釵,低眉斜首,釵珠泠泠,輕扣弦言道:“本宮不喜歡有人猜本宮的心思,不管是猜對了還是不對。都該受罰!”
“姐姐,我”
蘭淑兒抬了抬手說道:“本宮也曉得,妹妹不知曉本宮的脾性,因此今天的事就算了。但是若有下次,妹妹可就別怪本宮無情了!”
沈煙凝諾諾的點了點頭。
蘭淑兒看了一下身邊的錦淑說道:“錦淑,本宮有些累了。擺架。”
錦淑點了點頭說道:“是。”
蘭淑兒走後,沈煙凝身邊的宮女紓兒有些憤憤地說道:“主子現在如此受寵,又何必對她如此的卑微呢?”
沈煙凝看了看紓兒說道:“紓兒,你不懂。在這後宮之中隻能步步為營,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