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奕鈞病了。
“是心病。大哥哥居然不想娶白三姑娘。”楚文瓏歡快地嗑著瓜子兒,“大伯母又是生氣又是心疼,差點也病了。我聽母親說,她和大伯父吵架來著。”
楚文瓏比較愛來秋涼苑玩。經過玉澄山寺的“歹人事件”,她對穆凝湘充滿了崇拜,來得更勤。
小炕桌上高高摞起一堆瓜子皮,穆凝湘將吃空的八寶螺鈿食盒倒滿瓜子,“大舅舅另有想法?”
“還能有什麼想法,一切按部就班準備呐。我母親沒套出來為什麼吵架,隻知道祖母把他們叫去,狠狠罵了一頓。”
“哦......”
穆凝湘盯著楚文瓏兩隻白胖小手上的梅花坑。楚四夫人早就對大嫂一肚子不滿,這情緒自然過給了女兒。
“他為什麼不肯娶她呢,”楚文瓏一臉好奇,她沒有大姐那樣與白穎柔要好,“也算名門淑媛了,誰見誰喜歡,又是‘準’郡主……凝湘妹妹,這些你別告訴許小姐錢小姐她們。”
“我當然不會了。”
橘葉拿竹簸箕收拾瓜子皮,耷拉著眼皮不言語。因為大少爺惦記的是表姑娘唄。可惜大少爺嚴令不得透露半個字。唉,緣分不夠。
外頭一片吵鬧聲。楚文瓏的丫頭急急跑了進來,“大房出、出事了,大少爺他,竟尋了短見!”
......
楚奕鈞沒有死成,他擱在脖子上的劍被及時趕到的楚尉霆奪了下來。
“母親,請恕孩兒不孝,”緊閉的房門內,楚奕鈞跪在地上含淚道,“兒子非凝湘表妹不娶。”
楚夫人把帕子都哭濕了,“鈞兒你好糊塗!事到如今你說這樣的話,楚家還怎麼立足?”
楚奕鈞沉默。搭上慶怡王府,將來一樣無法立足。這次考試他發揮得極好,前世的程文墨卷他都刻意背過,曉得怎樣可著座師的心意回答,不借王府的勢也能高飛。
“論相貌門第人品,穎柔哪點配不上你?”
“我沒說她不好。母親之前一直都......兒子隻是凡人。”
楚夫人懊悔地擤了把鼻涕。都怪她那時明裏暗裏引導兒子娶凝湘,這下情根深種了。
“你都能喜歡上她,自然也能把心思收回來。”楚夫人不敢逼迫太過,“夫妻是一輩子的事,拜了天地入了洞房,以後會琴瑟和諧的。”
外廳裏,楚尉霆眼觀鼻鼻觀心地坐著,內室這些話一字不落全聽見了。
大侄子還有這等執念。可他對白三小姐確實也有情啊?嘖,都說女人心思難猜,這男人的心思也不簡單哪。
廊外有輕輕的腳步聲,很快消失。偷聽的人很注意不弄出聲響,可是,瞞不過他。
透過軒窗望去,那是楚奕鈞房裏的一個大丫頭。剛才楚夫人明明吩咐過,要她們都去伺候被楚奕鈞氣昏的老夫人。
所以,這是......白三姑娘的眼線?
楚尉霆嘲諷地笑了。回去報信吧,看看這位七竅玲瓏的主兒怎麼以柔克剛纏住情郎。
......
楚奕鈞以死拒婚,楚家上下都封了口,但他生病的事還是傳了出去,因為他無法參加鄉試後的各種文會。楚夫人公布的病因是,他考完試累倒了。
這場病驚動了白府,白夫人第二天就帶了補品來看望準女婿。
“姑娘不去看看?”橘葉看著悠哉悠哉蕩秋千的穆凝湘,差點急哭。少爺是為了她病的,表姑娘還不知道呢。
“唉。”穆凝湘足尖點地,將自己蕩高,“大舅媽不是說了,表哥需要靜養,我怎能打攪他養病。”
楚夫人以前百般督促楚奕鈞貼過來,現在卻防賊似地想讓她遠著他。這是怕她橫生枝節呢。
楚奕鈞“自殺”的真相,楚尉霆告訴她了。她不覺得感動,隻有煩惱。
他是真的幡然醒悟,想和她白頭到老?不,她敬謝不敏。他帶給她那麼多傷害,即使現在彌補,也沒有資格了。
一個蔥綠褙子的白淨丫頭走進了秋涼苑。
“紅蓮姐姐好。”穆凝湘下了秋千,“有事嗎?”
“老太太叫您呢,”紅蓮笑眯眯的,“白家太太送來幾匹料子,老太太說要給各房姑娘做衣裳,也不能漏了您的。快去量尺寸。”
“那我換身衣裳。”穆凝湘指著頭上的汗,“天熱,後背都透了。”
“嘻,您換完過去就成。奴婢再去告訴別的姑娘。”紅蓮匆匆忙忙地走了。
穆凝湘換好衣服就帶杜鵑朝楚老夫人住的院子走,還是抄小路。
爬滿綠藤的粉牆走到盡頭,穿過寶瓶門,就不遠了……
“唔。”
突如其來的女子呻.吟,主仆二人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