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杜鵑知道楚尉霆的事。杜鵑見她忘了他,不忍她繼續痛苦,便把他送的玉顏膏、香料、香薰球等能令她想起他的東西都丟掉了。
兜兜轉轉,今生她又遇見了他,他也送了她香料。這香料有安神作用,居然還喚醒了她前世失卻的記憶。
穆凝湘拿起小球,將它們貼在心口。楚尉霆……
他說,他來晚了,他們本該在一起。當時她沒有細想,現在,她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回燕州後向母親問起楚尉霆,楚秀茹一樣不知道什麼十四舅舅,卻告訴了她另一件事。
穆皓嶸始終未給穆凝湘定親,對外宣稱算命的說女兒十六歲之前不宜定親。其實是另有原因的。
楚秀茹說,穆凝湘一歲的時候,穆皓嶸被派去茶陵稽考。
茶陵是江州下麵的縣城,地勢險峻而多山。朝廷隻派了四個衙役跟隨,天色漸晚,偏偏在休息的時候走失了馬兒。
天黑了,星光晦暗寒鴉哀號,大家又冷又餓,心裏害怕,也不知道該怎麼走。
沒有腳力也沒有向導,萬一山裏出來隻猛虎,大家還有命回去麼?
恰在此時,一隊舉著火把彎刀的漢子叫喊著衝了出來,穆皓嶸嚇得心裏一涼,這是遇到山匪了吧。
為首的是個紅臉彪形大漢,凶巴巴地揪住他們盤問一番。
“你是都察院穆禦史?”紅臉大漢愣住了,繼而眉開眼笑,“爺知道穆大人,是個好官兒,清廉正直。”
都察院每年派員去各地稽考,但凡穆皓嶸出馬,往往查出不少冤案,他極其認真,費再大力氣也要妥善處理。
“穆大人和咱家有恩,該厚待。”紅臉漢子命手下抬了竹轎,走了一夜,將他們五人一直送入縣城。
“對不住了穆大人,你是官我是匪,不能留你把酒臨風報答恩情。”
紅臉漢子說著,似乎很不滿,抓耳撓腮一番,忽地嘿嘿笑道,“我知道穆大人有個小女兒。這樣吧,我送你一個上好的女婿,生得是清秀俊俏、聰明伶俐,五歲就會吟詩作畫,學什麼什麼在行,絕非池中物,將來必然貴不可言。”
“這……好漢客氣了,下官……”
穆皓嶸哭笑不得,這算哪門子的報恩,合著他幫了這土匪不知道什麼朋友,還得搭上自己的寶貝女兒。
紅臉漢子也知道他心中的顧忌,急忙告訴他,那個男孩七八歲了,不是他的兒子,而是他一個結拜兄弟的孩子。
“穆大人放心,我那兄弟是做大事的人,和我這樣的絕非一路,不會連累大人,更不會辱沒了小姐。”
見都沒見過的男孩兒,被紅臉大漢誇成了天上有地下無的貴婿。話也說得小心客氣,穆皓嶸沒辦法,生怕惹怒這個紅臉大漢,隻好答應了。
紅臉大漢不肯透露自己的真實姓名,卻讓穆皓嶸寫了穆凝湘的庚帖。
“為免耽誤小姐,女孩兒十六歲之前,要是我那侄兒始終不曾上門求親,穆大人大可將小姐許配別人。”紅臉大漢樂陶陶地說著,自以為這樣很細心很體貼。
穆皓嶸雖然惱火,卻也是個明事理守信用的人。紅臉大漢有那麼點逼迫之意,但他到底受了對方襄助。世道混亂,貪官汙吏壓榨成風,誰願意做土匪,不都是走投無路的百姓嗎。
就當做緣分吧。姑且相信這漢子一回,回家慢慢地等,大不了女兒十六歲再嫁人。
穆凝湘就這樣被定給一個見都沒見過的夫家。楚秀茹告訴她的時候,她除了吃驚,隻覺得好笑,那紅臉漢子其實挺可愛的。
現在她想起了被遺忘的過去。楚尉霆說他的叔父認識穆皓嶸,是不是這個憨直的山匪?
她已嫁人,所以楚尉霆不再提這定親的事,隻後悔地說,他來晚了。
而這一世,他一見她就說:“你就是凝湘?”
前世今生,他都知道她是他的小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