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靖琰仍舊篤信著,淩蕭一定會醒來,哪怕已沒有人相信,他,信……
或許吧,除了靖琰,仍有一個人,會時時來這王府晃一圈,期盼著那已沉睡了三年的女子會有複活的一天……
紅衣飄揚,依舊是一副玩世不恭,卻分明在那邪魅的眸子深處,亦藏著某種執著……
“華兒,你說,她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邪魅的聲音溢出,卻是問向男子身旁那同樣著紅衣的稚子。
沒錯,這少年正是華兒,華兒已經,五歲了……
烏黑在眸子亦停留在那冰棺內的女子身上,冰冷的麵上初看倒是沒有一絲表情,仿若當年的靖琰,“父尊,她的身體已有了微弱的生命跡象。”冰冷的嗓音尚稚氣未脫,卻又有著難掩的讓人信服的力量。
沒錯,風爵與靖琰當局者迷,而華兒,卻已然發現,三年了,從他的父尊每一次帶他來看著女子至今日,這女子,終於有了生命跡象,雖是微弱,卻被他察覺了,隻因,他仿佛一出生,便有著常人難及的在醫術上的天賦。
而父尊貌似亦確實有這個培養他醫術的想法,隻是他卻是有些不明白的,父尊武功高強,自小便嚴加督教他練功屬人之常情,但父尊對讓他習醫術這件事卻比督教他練功還要上心,卻又是為何?
也罷,左右他也不討厭,父尊喜歡,他便學罷了……
是啊,華兒當然是不明白的,隻因他根本無從得知,那女子,亦是醫術奇才啊……
不同於靖琰的一夜白發,風爵反是將這些都放在了華兒身上,那是淩蕭生命的延續啊!蕭兒,若你當真便回不來了,我頂盡我所能,讓你安心!
“生命?!”聽到華兒的話,風爵沉寂了三年的眸子終於有了神采,他說,蕭兒有了生命跡象?!
看著這個一向玩世不恭的父尊竟對一件事認真起來,華兒沒有遲疑,再次說出來自己的看法,“她真的活過來了,隻是尚需時日,方可真正醒來。”
華兒自是看不到,風爵藏在袖管中的指間早已在微微打著顫,真的,活過來了嗎……?
蕭兒……
未發一言,風爵便飛身離開了王府的房頂,一路飛掠……
華兒望著紅衣早已消失的方向,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個銀發男子,淡漠的眸中揚起一抹波瀾,卻是飛身落在了距靖琰不足三米之處。
靖琰抬眸,風爵每一次來他並非不知道,隻是無心去理會罷了,而這少年,一襲紅衣,五官卻分明與他年少時無二,不是華兒還能是誰?
這是他與蕭兒的第一個孩子,那眸中的淡漠冰冷真是與他一模一樣,卻又分明有著絲倔強,倒是像了蕭兒,到底是他的兒子,他又豈會沒有感情,隻是如今,他倒還真不知道,該怎樣與他相處了……
歎了口氣,正欲說些什麼,卻是華兒先開了口,略帶了些稚嫩的冰冷嗓音道:“她,半年之內可醒。”小手所指之處,赫然便是淩蕭。
聞言,靖琰一震,隨即卻是嚴肅的目光,開口是強掩驚喜的聲線,“你,如何確定?”
到底是個孩子,華兒眸中閃過一絲驕傲,卻依舊沉穩著聲音道:“我是大夫。”
靖琰的眸中終於還是露出了欣慰,蕭兒,真的可以醒過來了!
殷切的目光看向那冰棺中的女子,蕭兒!
卻轉念一想,靖琰再度看向華兒,開口道:“你……不過來看看她?”看看,你的母親……
華兒冰冷的臉上又一瞬的動搖,卻仍舊開口道:“不了,我,還有事。”說著,少年有些慌亂地轉身,正欲飛身離開,便被靖琰喊住——
“華兒!”這還是第一次吧,靖琰這般喊自己的兒子,他的名字……
紅衣少年頓住,卻仍舊不曾轉過身去,隻是僵硬地問道:“還有事嗎?”袖管中的小手卻早已攥成拳,緊張,尷尬,無措……
“還沒用早膳吧?留下來,用完早膳再走吧。”三年了,靖琰終於活過來了,對於華兒,他終究是有太多虧欠……
蕭兒,若華兒留下來,你會開心吧?
他自己,亦該與自己的兒子,一起吃個飯了吧,他已經五歲了,他卻未曾關心過他一天,不知道他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不知道他竟學了醫術,與他母親一樣,不知道他是如何度過這五年,竟成長得如此之好……
爵,謝謝你……
少年薄唇緊抿,終究還是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