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引(1 / 2)

文迎兒著霜小在後麵跟著去了馮君院子,回來後絳綃與文迎兒正點了燈籠開始喝家裏剩下的糖水了。

看她回來,文迎兒招她在房裏坐下,三個人都不怎麼瞌睡。

“說罷!”

霜小就開始說:“孔將軍將大姐兒扛進屋前放下,抱了個拳說‘得罪了,請姑娘莫要為敝人的事為難他人,你若有什麼不滿的就單獨同敝人說,若隻是要趕走敝人,沒必要大動肝火。若是無事,敝人這就走了,待安頓下來再給馮宅送拜帖。”

霜小用糖水漱漱嘴,“說完了孔將軍就要走,結果大姐兒在後麵又叫住他,‘我二哥說把我許給你,是真的還是假的?’

孔將軍回,‘確提過一兩次玩笑話,但都是多年前的事了。敝人說出來,純是為我那弟婦解這個圍,若有冒犯姑娘,那就請姑娘多擔待,實在不行你可以像方才一樣打我一頓解氣?’

然後周圍人都想笑,因為方才大姐兒是趴在人家背上捶小拳頭,就像新娘子背進門一樣。大姐兒半天沒說話,肯定是偷偷臉紅了,她也不好再當著下人去打孔將軍罷。”

文迎兒一邊咀嚼糖水一邊品評:“孔大哥這脾性很有意思,火點得快,也去得快,說正經便正經,說吊兒郎當也確實很登徒浪子。

霜小糾正:“但他自己卻不覺自己潑皮了,眼神正兒八經的,認真得不得了。”

“然後?”

“然後大姐兒問他,‘我二哥是何時跟你說的?’孔將軍答:‘六七年前罷。’大姐兒哼哼了幾聲,就讓人帶他去住處安歇,我偷偷跟過去,大姐兒果然把他安排在下人房了。”

絳綃道:“她想安排在那裏就安排在哪裏罷,瘋婆子。”

文迎兒知道這樣很不妥。又思及霜小剛才沒把王媽媽請來,於是問,“堂上如何?”

霜小道:“王媽媽說今天夫人又不太好了,但既不想看大夫,也不想驚動各院兒過來看她。我問了,那大姐又欺負我們娘子怎麼辦,王媽媽說‘欺負不了兩天了,呂家昨日已經上門來商議婚期,夫人的意思快辦快結。’”

絳綃笑:“連夫人都看不下去大姐兒了?”

霜小道:“不是,還是為了給夫人的病再衝一衝喜,夫人也覺得把大姐兒嫁了就了了一樁心事。”

文迎兒聽見這話,倒是眉頭緊鎖住了。絳綃瞧見問:“娘子怎麼不和我們一道高興?”

文迎兒深吸一口氣:“如今馮宅已經捉襟見肘,夫人病成這樣也不管這吃穿用度的事,就這麼與對方商量下來了。如若馮君真的要嫁,那麼布置、打點、茶果、宴請、拜門,全部都要用錢……”

第二天早上,霜小看吟風苑的鳳仙花全都開了,就拿了一個缽和一個杵去摘了一大半,混入白礬,坐在石頭凳子上開始搗。

絳綃正在幫文迎兒梳妝,帶梳妝好了之後,陪她去堂上想看一看文氏。王媽媽說:“夫人要好好歇著,就不見了。”

“前段時間不都好了嗎?”

“一直都這樣反複。”

正好從外麵跑來了送信的小廝,王媽媽又接過信送進文氏房裏去了。

文迎兒隻好往回走,剛走了沒幾步,王媽媽又跑了出來,滿麵笑容地叫住她:“去堂上吧,夫人有話跟你說。”

“是什麼事?”

“二哥受太子舉薦,擢升東宮引進使,官階在從五品中衛大夫、秦州刺史。”

引進使是武官實職,後麵兩個是虛銜,這的確是很大的恩典了。文迎兒的第一個想法是,一個月至少能領到七八十貫錢吧……再加上按照慣例,應當緊接著布匹、祿粟、茶酒廚料、薪炭、鹽、隨從衣糧、馬匹芻粟、添支和恩賞都能下來,日常開支就能增補上去。

估摸文氏早就料到這一點了,否則馮君的婚事是無論如何辦不了的。

文迎兒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一下子盤算到這麼多,失憶前定然是有過這種經驗。

到了堂上,發覺文氏在短短幾日又瘦了一圈,此時沒有說話,但喉嚨總有種低低哀哀的咳喘,文迎兒知道她對自己善意,看她這樣子心裏悲憫,立即讓絳綃把她早上準備的粥拿來呈給文氏喝,自己則坐在她床邊上緊緊握著她的手。

這一次她的手是涼的。

王媽媽和文氏屋裏的丫鬟臉上都洋溢著笑容,是為馮熙的擢升高興得,大家都知道以後各方麵都會好起來。但文氏臉卻皺著,“我倒是不比前些時日他在牛羊司時好了,因為知道他擢升上去,是想有所作為,但要作為什麼,我也猜不出來。他父兄都已經沒了,現時就隻能靠他一個人,如若他還不安穩……你要勸勸他,尤其不要卷進黨爭朋獲裏麵去!”

文氏的憂慮在這裏,怪不得近來身體更差了。

文迎兒想了一下,“……姑母是說太子那裏不安穩?”

文氏低聲在她耳邊說,“老身雖不出門,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太子為何要拔擢他,還不是現在朝中少他的人麼。眼下官家喜歡的是韞王,那官家底下的宰執們都投其所好,萬一廢立……唉……不說這些咱們不懂的了,家裏的事你多聽著君君學學,她要一耍脾氣你也多擔待些,也就這幾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