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迎兒知道又是自己長相在作祟,反正從她一清醒開始,這長相就像魅影一樣無時無刻不給她帶來麻煩。
韻德這個高位貴女就像黏上了她一般,而現在這樣的殷勤,也不過是因為撞破了她的醜事罷了。
文迎兒趕忙地下座恭敬跪下,“帝姬折煞我,小女文氏,隻是樣貌生得與崇德帝姬有些相似,但小女形容品德哪裏夠得上崇德帝姬這樣高貴怡麗的人物……”
韻德倒也不扶她,但語氣卻誠懇真摯得很。
“在宮中隻有你我最好,如果你活了,我自為你高興,為什麼連我還瞞著呢?我知道你不願意說出來,是怕爹爹知道不饒恕你,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文迎兒不敢抬頭,隻是畏縮在下麵,心想如果她和韻德是姐妹,難道韻德還真看著她跪在自己麵前麼?不管韻德說得有多麼天花亂墜,眼下姿態也不擺一擺,親疏便立時在眼前了。
文迎兒方才還有那麼一絲疑慮驚詫,想著自己是不是有這麼特別的身份,但現在也鎮定下來,還好沒有妄自尊大到以為自己真是什麼皇親國戚。
韻德有些不耐煩,低著頭苦口婆心地道:“十四妹,有什麼話是你不能對我說的……你不說,我也幫不了你,這小小的馮家也罩不住你。如果你說了,我定當為了你赴湯蹈火,絕不讓你受以前那些苦楚。這樣說你能告訴我實話麼?”
說了半晌後,那藍禮拿著卷軸回來了,關上門後為她們徐徐展開。
一個眉眼如畫的女冠立時出現在兩人麵前,這副畫要比眼前玉真殿內韻德母親的畫像還要長、寬上數十寸不止,人物也無比逼真,好似正向著她們微笑著款款走來。
藍禮將畫展開來時,畫幅險些拖在地上,於是舉高了手抬著畫。這畫竟然能擋住他的頭一直拖到他腳邊上,顯見是按著真人的高矮胖瘦畫出來的。
這畫師神乎其技,栩栩如生,這麼一比較,韻德母親明節皇後的畫像立刻便遜色了下去。
韻德的臉上一瞬便成了土灰色,喃喃道:“我也是頭次這麼近瞧見這幅畫……崔妃當年盛寵……”她後麵隱了半句,“可惜就是下場慘了點兒。”
但當著文迎兒,她也就不再說了,轉而笑道:“你瞧你與你母親,眉眼如出一轍,乍一看當真要以為是崔妃活過來了。天下哪有這麼巧的事,崇德,你說是不是?”
“旁人都按著你十四五歲時的模樣去尋你,我偏不,哪有人時隔好幾年還是一模一樣的,小時候咱們兩人總是比高,你比我長得總要快些。後來你跟著你母親入了冷宮,宮人斷少不了欺辱,再後來崔妃過世,你去了那小雲寺裏吃不飽穿不暖,又受僧人姑子冷待,怎可能還保持原來那瓷娃娃的模樣。”
韻德這個時候說動了情,才將她從地上扶起來。這麼一站,她與崔妃畫像更肖似了。韻德愣在那裏晃了半天神。
文迎兒望了一會兒,的確這崔妃的畫像與她有**分相似,連身形高矮也差不離。
她的腦中突然想起那個稱呼:“大姐姐。”
她的眼睛盯著畫像,越是看,越想張開雙臂去擁抱畫裏的人兒,總覺那人兒就這麼微笑著,立馬就要張嘴開口叫她的名字了,記憶好像被刹那打開了一樣,這個人兒讓她的眼裏立刻蒙上一層霧麵,呼吸急促。
然後她腦袋中,這個人向前踉蹌了幾步,身上幹淨的白衣裳多了許多的血點子,奔到她麵前時突然跌在地上,一邊笑一邊流淚說,“哎呀,好孩子,不能陪你了。你往後可不能再頑皮,瞧見沒有,傻孩子,你哭什麼呀,可不能再耍性子。趕明兒你被接出去後,要老老實實地給他們磕頭,一個一個磕過去,不要聽他們說的話,不要言語不要抬頭看,這樣你就能出去了。你把我說的背一遍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