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起(1 / 2)

文迎兒發了一回燒, 終於還是醒來了。

絳綃守了一夜, 見她終於睜開了眼,卻仍然目光呆滯,一話也不說, 心裏頓時有些涼。

不會真的又傻回去了吧?

她伸手出三根手指在文迎兒眼前晃了晃:“娘子, 認得這是幾麼?”

文迎兒喉嚨動了一下,眼睛裏溢出兩條淚水來,順著太陽穴流下去。然後回答她說,“我沒事了, 就是昨天受了點刺激。”

“娘子到底去哪了?”

文迎兒抬頭:“昨天我是怎麼回來的?”

絳綃愣了愣:“是二哥,你昨晚上燒糊塗了,是二哥把你背回來的。”

文迎兒哭的是她爹爹, 她竟然見到那張臉都沒有印象,隻有惡心,但她又能斷定那的確就是她爹爹,但卻一絲溫存感覺都沒有, 隻有厭惡。

仔細在腦袋裏回想了片刻, 倒是有些印象。她想起他受了傷,皺眉道:“他人呢?”

“二哥是從江南偷偷乘船回來的, 如果被發現會作逃兵處理,何況他是大將統領,所以把你送回來就連夜走了。”

“那他傷呢?”

“傷?”絳綃愣住,昨晚一晚上都沒開燈,雖然聞著馮熙身上有些異味, 但她不敏感,而且馮熙本就是去打仗的,又是泥濘又是汗的,即便再有點血腥夾雜在身上也沒什麼稀奇,怎可能知道他受傷。

文迎兒盯了她一會兒,眼睛裏卻是空的,關心的神色漸漸滅了,一邊下床榻一邊說,“無妨,當我沒問。”

雖然這麼說,還是打開了信盒子,見裏邊都沒信了,估摸是已經被絳綃拿給了馮熙,登時臉有些紅。因為那是她昨天臨行前估摸自己恐怕會有什麼事,就當做遺言留給他的,如果安全回來了,自然她就會扔掉,絕對不會給馮熙看見的。

人在有將死預感的時候,總會做點軟弱的事……但軟弱給人發現,不是她性子。

玉清神霄宮傳來消息,徐柳靈一躍而升為朝請郎守道錄太虛郎,連升十六階,成為玉清神霄宮最頂頭的幾位法師,從這日開始,來朝奉徐柳靈的人越來越多,道徒也從當時的幾個,增至百人,他法會不斷,但凡出行,浩浩蕩蕩,官家亦有事無事召他入宮,因為他的醫術再加誆騙道術,官家的頭疼都越來越淺了。

徐柳靈忘不了文迎兒,總會拖人送仙人道祿、符篆、寶物寶器等到馮宅,時而說送給文氏這誥命夫人,時而以給馮統領名義,抑或為馮氏老相公與馮氏大哥的一些陰事香火準備器具等等,無不殷情。

文迎兒借機,領著馮君與郭管家,請他去貢院北馮氏小樓上作法,陣仗超然,引得全城都來圍觀,將馮家小樓誆說成是貢院街最靈旺的所在,並讓他親自撰寫貼文,將馮老相公說成是四方神靈,將他的神位供奉在小樓院內。

但現如今馮宅已經不再像幾月前那樣拮據,這座小樓也不做他用,就特成為“天生神將”馮公居所供人瞻仰,竟然成了公廟一般引人注目,但凡經過者無不肅穆禮拜才能前行。

馮君對這人如此之快的發跡,更是目瞪口呆,訝異地說不出話來,見文迎兒竟然能與他攀上這樣的關係,都實在想不通這裏麵的曲折,隻是想到上次在這徐太歲頭上動了土,如果不是有文迎兒在,恐怕又會惹出事端。

馮君到廟中同文氏說了,她百思不得其解,“怎的那人會這麼快就成了官家麵前的紅人,比那閹人還得寵的一般?”

文氏拉著她的手,“朝堂的事此一時彼一時,豈是我們這些婦人能置喙的?你且不說別人,就說你二哥罷。他現在又打了勝仗,回來咱們又要跪聽旨意咯。”

“娘是高興二哥在太子跟前得臉了麼?前些時日不還怕他卷入黨爭被別人犧牲了麼?”

文氏歎一聲,“他想做什麼,我都阻止不了,抄了這麼些經書也就豁然了。我擔心他倒是還不如擔心你多,你這婚事就沒幾日了,可都準備得如何,按理說我這當年的應該替你操持,可我這身上不能動,除了給你些無用東西,我也沒法子了,還得讓你嫂嫂幫你。”

嫂嫂,文迎兒。馮君哼一聲,但又沒有反駁什麼。她也不得不承認文迎兒的本事,好多次讓她化險為夷了。

另一邊廂,畫院將選出的巨幅《萬國鹹寧圖》送到官家跟前去,官家都已經看過盛臨的畫了,再看這一副雖卷幅大,卻到處都是瑕疵,口裏便道:“朕倒是聽說盛臨所摹才是最佳,怎的不讓他去畫那壁畫?”

就這一句話出來,自然而然這比賽也不作數了,那畫院的學正親自登門拜訪,請盛臨出山。盛臨一去畫那壁畫,連帶他之前胡亂塗抹賣不掉的幾幅也爭相地被人搶著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