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1 / 2)

他們上來了。文迎兒屏息凝神。

那魏國公與謝素聊得歡快, 此時打開隔壁屋子的門, 裏邊的哭聲瞬時全都傳了出來。女子們的淒厲哭泣交纏在空氣中,仿若鬼魅洞府,陰曹森森。

“不要……不要……饒了我……”

“救命……”

文迎兒隻能聽見, 但徐柳靈卻十分清楚, 無人會搭理她們,營救她們,因為她們被鎖在這重重森嚴的把守內。底下有三百魏國公從禦營調來的精兵把守,若不是徐柳靈知道這個地窖, 知道防身開鎖、隱蔽的把戲,若不是他還有冒險大膽的探險精神,他是不會來的。

為了自保而鋌而走險, 還帶人來觀看,他是普天下第一大膽的人。但他本來就要做普天下第一人,就跟管通這個閹人一樣,名垂青史。徐柳靈也想如此, 他眼下看到的這個秘密, 或許就能幫他除掉謝素這個絆腳石——一山不容二虎、一宮難立二主。他們兩人並立在玉清神霄宮的日子可無法長久,這一點謝素和他一樣明白。

文迎兒沒有急於問徐柳靈, “這到底是場什麼法事,”她小心翼翼地仔細聽著。

“你這裏頭抓的女子,可都抓全了?”

“那倒沒有。官宦之家的女子我不敢抓,原先皇城司還在韞王手底下,官宦人家的便也敢討了幾個, 但現在太子強勢,可不敢了。”

“原先也不是讓皇城司給你供藥引的,不管是不是官宦家女子,但凡長得有與崇德帝姬像的,寧可錯殺不可放過……不過這也不關你的事了。”

“不是為了藥引?”

“你這道觀裏待著的腦子,官家為何會頭痛?為何要你的藥引來治病?”

“為了崇德帝姬這塊心病啊。”

“那為何會有崇德帝姬這心病?”

“這……”

“小雲寺當天火勢凶猛,卻有人逃出去,坊間傳說崇德沒死,這才是心病!”

“……恕本道鬥膽,這區區一個帝姬,怎麼就讓官家擔憂成這樣?”

那管通冷哼一聲,“這是官場上的事……還不是因為崔家,崔家被滅了全族,隻剩一個崇德,是餘孽啊,留著餘孽就是在腦袋裏留著淤血,好不了……不過我且問你,到底崇德帝姬是死了還是沒死?小雲寺的火不是你放的麼?”

文迎兒的瞳孔瞬時睜大。小雲寺的火是謝素放的?!

玉清神霄宮與小雲寺,一道觀一佛寺,看似兩不相幹的地方,怎麼會牽扯在一起?

謝素突然提高了聲響:“魏國公這是何意思?我亦與你合計,在官家殿前承諾,將以佛寺火祭崇德帝姬,來超度崔氏九族亡魂,讓其族永不擾皇城安寧,那屍體你可是當晚也見了,怎的能和那坊間人一般瞎說,害我清白,辱我法道!”

文迎兒突然向後一仰,跌落下去。

徐流離眼疾手快,將她一抱。他看不清她表情,卻聽見她胸口大大起伏,張口難以呼吸。可這個當口他也不敢說話,隻是這樣一直抱著。

抱了一會兒,他卻胸口悶熱,他在黑暗中盯著她用唇齒呼吸,忍不住一股衝動,向下吻去。

文迎兒方才被驚得魘住了。

將女子當藥引,做法事,是因為她沒有死,令她的爹爹感到心悸。將她燒死,也是一場法事,是因為她是全族最後一個生存者,需要用她來安撫地下的崔家亡魂,不驚擾聖駕……

怪不得她看到她的爹爹,那高高在上的官家,世人的皇帝,卻覺得惡心得有如一隻蛤/蟆!

不過她隻是聽到耳朵裏,而不是全盤地想起來。若是想起,自己恐怕已經難以抑製地衝出去,要和那兩人同歸於盡了。

而聽在耳朵裏,隻是一個親近可悲的人的故事,聽完義憤填膺,骨頭震顫,卻已然能保持身體的平靜。

徐柳靈這個吻吻下來的時候,她伸手扼住了他的喉嚨。

他的這個舉動,無異於將她視作囚籠裏無助的女子,可以任人宰割。

徐柳靈愣在半空,她虎口抵在他喉結處,那處是男人的敏感,被她抓著十分疼痛,而她手上力氣竟然極大,仿佛若再使點勁就能把他喉結捏碎一樣。這是他未想到的。

這時那管通道:“哎……今日說多了,我是來替官家看你做法事的,你做了還得捧著藥引跟我回宮去複命,若過了今晚吉時沒吃下你這藥去,官家定要治你的罪,那到時候就別怪徐柳靈得上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