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初看著我,不知道想要從我眼中看出什麼來。
但不論他想要找什麼,估計都要失望了。
我就是特地借著酒精的掩護,才故意說出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來的。
誰叫沈如初太過高大上,普通情況下別說逆推,就算隻是口頭調戲他一下我都覺得心慌。
沈如初盯著我看了半晌,搖搖頭說:“你還真喝醉了。”
我看著他,眯起眼睛來笑:“給我調酒的人是你,所以確切來說,是你把我灌醉了。”
沈如初理直氣壯地答道:“那是因為你醉了的樣子,至少比那一副苦大仇深滿心悲戚不可言的鬼樣子好看些。”
滿心悲戚不可言。
媽蛋,沈如初這家夥不去寫書真是可惜了。
我驚歎於沈如初精辟的總結,又從中捕捉到他另類的體貼:“我看,你還是很關心我的嘛。”
“我說過——”
“你是我的主人,關心寵物的身心健康是理所當然的嘛。”我對著他背書,背完之後眨了眨眼,“沒事,我懂的。”
沈如初被我模棱兩可的曖昧話語弄得無言以對。我嘿嘿一笑,享受夠了他的窘迫和不同往日的溫柔,便主動轉移了話題:“話說回來,這裏也是你的產業嗎?”
“不是。”
沈如初搖了搖頭,同時,門框上的鈴鐺“叮鈴”響了一下。
我轉過身去,卻見店門並沒有打開,反而變成了漆黑一片望不到盡頭的黑洞。
我的背脊發涼,醉意硬生生消了。
黑洞裏頭傳來的氣息很強大。
我低低咆哮了一聲,尖銳的指甲從手指骨節處鑽了出來。
一個年輕的聲音從黑洞之中傳了出來:“姓沈的,你把什麼不幹不淨的東西帶到我的店裏來了!”
“我新養的寵物。”
沈如初一邊回答,一邊從吧台後麵走了出來在我身邊坐下。我不知道他這麼做是不是為了掩蓋自己偷拿高檔酒的罪行:如果是的話,那他毀屍滅跡的技術還真是不咋地。
別忘了,我的麵前還放著一隻空酒杯呢。
果然,黑洞裏竄出來的人一聲慘叫:“沈如初!你蹭喝也就算了,還專挑最貴的拿啊!”
我定睛一看,卻見竄出來的是一個頂多不過十五歲的小男生。他一身古怪的白色長衫,寬大的水袖跟著憤怒揮舞的拳頭蕩漾著。
少年的白衣上用紅色的絲帶拚接出一片片欣長的符文,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條細線,但憑著白僵優秀的視力,我能夠辨認出那之中古文字的形態。
紅色的絲帶不知道是什麼材質,隻是看了一眼,竟然就讓我的眼球火辣辣的疼。
沈如初伸手遮蔽我的視線,提醒道:“別盯著他看。”
我撇撇嘴,暗道:他提醒得太晚了一些。
白衣少年冷哼一聲,大步走到吧台背後,然後大大咧咧地撐起身子往木質台麵上一坐:“你這個家夥,可別玩火**。”
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偏偏操著老氣橫秋的語氣,聽得我不覺失笑。
沈如初冷冷看了他一眼,反唇相譏:“不會用成語就不要亂用。”
白衣少年哼笑了一聲,一瞬間,竟讓我覺得有些陰冷。
隻聽他道:“沈如初你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這一次又要我查什麼?”
“在此之前,你不覺得自己應該先自我介紹一下嗎?”沈如初眯眼微笑著,像極了一隻狡詐的狐狸。
白衣少年看著我,眼底掠過一抹驚訝:“我知道有自我意識的僵屍是很稀少——不過,你居然讓我對她自我介紹?嘖嘖,什麼時候你沈如初也有在乎的人了?”
在乎的人?
即便知道白衣少年這話是揶揄沈如初居多,我還是不爭氣地心下暗喜。
白衣少年的眼中浮現了然的神情,透明澄澈的模樣讓我悚然一驚,迅速收斂心思,不敢再浮想聯翩。
我總覺得這少年的一雙眼睛格外駭人,乍一看隻是暗藍色的瞳孔有些詭異,但仔細看去,卻覺得那裏頭仿佛有著無數冰晶。
我雖然害怕,卻又忍不住細看,誰知這一看便覺得身體一輕,意識竟然被他深邃冰涼的瞳孔吸引進去,飄飄蕩蕩的不知所蹤。
直到耳邊傳來沈如初的一聲斷喝:“千機,你給我適可而止!”
隨著他這一聲厲斥,我的太陽穴仿佛被紮進了一根鋼針般,猛地痛了一下。
我回過神來,才發現身體竟然因為這短暫的失神而變得筋疲力竭,就好像我剛才其實是死了一遭,現在才剛剛蘇醒過來一般。
這就是那個千機的力量?
我看向一臉人畜無害樣、正在跟沈如初賠禮道歉的白衣少年,頓時覺得毛骨悚然。
果然,沈如初這個家夥自己非常人,認識的也都是深藏不露的老怪物!先是鬼婆婆,然後又是這個神秘強大的少年千機——排下來,我這個白僵的戰鬥力恐怕連墊底都還要被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