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合看著我，也不知道是沒有認清自己現在的處境，還是因為身體已經到了強弩之末，所以完全無法正常思考。
但是我看得出來，如果我不能說服他，那麼，李合是真的寧願和那些寶貴的資料一起去死。
我也不會說什麼自己一定能夠找得到那些東西：我要是找得到，一開始就不會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了。我不是什麼聖母，沒那個心情更沒那個精力去管身邊每一個人的人生悲劇。
李合見我不開口，繼續說道：“那些資料在這個世界上，一共隻有兩份。一份是硬件，被我存在安全的地方，還有一份是電子檔，在王楚怡手中的硬盤裏。但是她不知道，那個硬盤上有一個機關。在我的心跳停止的那一瞬間，所有的資料會被自動刪除、硬盤也會從內部燒毀。同樣的，我存儲資料地方有一個自動銷毀裝置，一旦有人強行入侵，所有的資料同樣會被付之一炬。”
這些話讓我驚訝萬分。說實話，我沒想到李合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竟然能夠有那麼高的覺悟。
這同樣也讓我意識到，我現在除了好好說服力和將資料所在地告訴我之外，還真沒有其他的辦法。
但是，這還不足以讓我完全相信他的話。我可不想要白忙活一場，到最後兩手空。
我問道：“進入倉庫的條件是什麼？你不要小看了王楚怡，她有的是本事闖進戒備森嚴的地方而不驚動任何人。”
沒想到，李合卻搖頭說：“植物實驗體被偷和王楚怡沒關係。動手的人雖然同樣侍奉神主，但卻比王楚怡要高級多了。那個婊子，不過是因為抱上了一棵大樹，所以才有恃無恐。咳咳——”
李合說到這裏，一下子劇烈的咳嗽起來。刺眼的鮮血從他的口中噴了出來。
他整個人一下子萎靡下去，顯然是身體快要撐不住了。
我一咬牙，在李合的麵前露出獠牙和利爪，說：“行，我不瞞你什麼，自己睜大眼睛看清楚了！”
“你、你——哈哈哈，原來你和他們是同類！難怪，難怪你會插手這件事。果然是天道輪回的報應！報應！”
李合顯然是回光返照起來，哈哈大笑著，眼淚都笑出來了。
我暗自鬆了一口氣，心想，自己這一次賭對了。
李合的精神狀態已經全麵崩潰，這種時候如果和他擺事實講道理顯然不理智。所以，與其想辦法說服他相信我跟他一樣想要為民除害、且絕對不會將他的實驗成果用上歧途成為第二個王楚怡，還不如將一切變成一場複仇。
我基本能夠猜到，李合的實驗核心是僵屍。
所以我選擇在這時候露出自己的原型，從而對他做出暗示：人類是死是活我根本沒關係，我之所以無法容忍這些試驗的存在，是因為我自己和他們切片研究的東西是同類。這一切無關乎是非對錯，隻是最原始的以牙還牙而已。
果然，李合還真的就接受了這個解釋。
他吃力地喘息了幾下，鮮血咕嚕嚕地從喉嚨裏向上翻湧。
李合好不容易才控製住自己的身體，然後在我的耳邊爆出一個地址。
我知道那個地方。
那是一家廢棄了的老舊圖書館，這幾年聽說市政府終於準備把年久失修的老洋房給拆了。
李合接著說：“進入那裏的鑰匙，就是我的心髒。好了顧小姐，請你殺了我吧。我不想要死了之後還被王楚怡他們找到，然後變成惡心的怪物。”
我回過神來，手向前一伸，噗嗤一下穿過了他的胸膛。
鮮活滾燙、還在輕輕收縮著的心髒被我從李合的身體裏拉了出來，捏在手心裏，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李合的屍體沒有了屍氣的舒服，砰地一聲倒在了地上。
我檢查了一下木牌之中沈諳的魂魄：千機發給僵屍獵人的這些存儲木牌，本來就有著淨化的效果。所以，沈諳原本透著狂暴的紅色的靈魂，此刻已經重新平靜了下來。
我將他的魂魄拉出來，然後簡單粗暴地塞回了他的身體裏。
這個過程中，有一點點屬於我的屍氣不當心留在了他的體內，不過我想了想，覺得沈家大運加身，這麼一點兒陰冷的氣息應該不至於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也就放任不管了。
牆角的沈諳呻吟了一聲後蘇醒過來，扶著腦袋張口就說：“我怎麼覺得自己像是被人把腦袋砍下來當球踢了？”
“哪有那麼誇張？”我撇了撇嘴，然後伸手把他從地上拽了起來，“你快點去清醒一下，洗個澡吃點東西，然後跟我去個地方。”
沈諳等著我，一臉義正嚴辭地說道：“顧小姐，我們生活在社會主義的藍天下，你不能把人當畜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