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紅衣的男人比我想象當中要年輕得多,棱角分明的眉眼看上去不過是三十五歲上下的模樣,很難讓人將他和教皇這樣的稱呼聯係起來。
這個中年人有一雙銳利的眼睛,鋒芒閃過的時候,讓他看上去像是高空翱翔的鷹隼。
“見過教皇陛下。”沈如初站直身子打了個招呼,但態度卻是不卑不亢的。
我被紅衣教皇那聖潔的氣息壓製,渾身上下都不太舒服,因此反應慢了半拍,直到沈如初輕輕拍了我一下,我才後知後覺地向對方打了個招呼。
教皇身上透露出上位者的氣勢:不驕不躁,卻又不怒自威,讓人本能地感到渺小和敬畏。
這樣的感覺,就算是從沈如初身上我也從未感受到過。
沈如初則滿不在乎,帶著我走到了最前排的座椅上並排坐下,順便一伸手,就勾住了我的肩膀:“這裏的氣息,嚇壞我家冉冉了。”
“那可真是抱歉。”紅衣教皇用極其溫潤的聲音說完之後,將一雙斂去鋒芒的雙眼想我看過來,“迷途的羔羊,你無需感到惶恐。主不會拒絕任何一名心善在一人,因為他是神,是這世界的造物者。主愛世人,而不論其年齡、性別、種族。”
同樣是布道,但是,這位紅衣教皇說出來的台詞與之前飛機上那個白袍牧師的感覺完全不同。
他說話的時候,我竟然真的感到自己是無比的渺小。我下意識地抬起頭來,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置身於茫茫星河之中。麵對浩瀚深沉的宇宙,我自身仿佛滄海一粟,顯得微不足道。
細碎的星辰在我的身邊漂浮,仿佛在呼喚著我放棄自己的執念,與他們融為一體,回歸這個宇宙的懷抱。
我恍惚地看著這足以讓任何人心滿意足去死的美景,就算明知道此刻自己受到了教皇幻術的影響,卻仿佛被施了定身術一般,一動都不能動,連視線都被固定住了。
閃爍的星辰漸漸擴大,幾乎要將我完全吞沒。但就在這時,我的眼前卻浮現出一個熟悉的暗紋。
我設置下的機關似乎成功生效。幻境被打破,藍色的天幕分崩離析。我長長地送了一口氣,第一件事就是扭過頭去確定沈如初衣領上的暗紋水印。
很好,標記還在,這麼說來我並沒有陷入又一重幻境。
我放鬆下來,沈如初的身上卻明顯地透出了惱火與煩躁:“教皇的待客之道,真是別出心裁。”
“主說,我們應常常測試身邊的人,以確保他們並沒有墮落為惡魔的同伴。”教皇從我的身前推開一步,那種讓人崩潰的壓力頓時消失不見了。就連此刻再聽他的布道,我也隻是覺得對方的聲音深沉好聽充滿了歲月的沉澱。但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獨特的地方,不會像是剛剛聽到的時候那樣讓我心神大震了。
這麼看來,剛才教皇的確是在沈如初的眼皮子底下對我出手了?
這個認知讓我毛骨悚然:在我眼中沈如初簡直無所不能,不管出什麼事我都相信他能夠好好保護我。但現在,這個人卻若無其事地在沈如初麵前將我圈進了環境之中——這該需要怎樣可怕的實力和怎樣目空一切的魄力啊?
這麼想著,我不禁感到一陣後怕,於是忍不住往沈如初的身旁靠了靠。他倒也不嫌棄我丟人,順理成章地伸出手來摟住我的腰,將我護在他的懷裏,灼熱的體溫讓人覺得很安心。
我管住了自己的嘴巴,將話語權交給沈如初,自己則隻是微微仰著頭,看著他胸有成竹的樣子,一時間看得幾乎癡迷。
隻見沈如初帶著懶散的笑容,漫不經心地說:“教皇陛下可不要欺負我家冉冉。她膽子小、性子直,如果教皇陛下把她當成軟柿子,我可是會生氣的。我們誠心誠意來赴約,還希望聖堂能盡到地主之誼。”
紅衣教皇冷笑了一聲,聲音雖然仍舊溫厚純良,態度卻是高傲的:“罪人的朋友,原本連踏進聖堂的資格都沒有。”
沈如初也不生氣,隻是微笑著打他的臉:“那不知道教皇陛下為什麼紆尊降貴,親自請我們來聖堂一聚?”
不過,紅衣教皇的涵養功夫也的確是好。他不聲不響地輕笑了一聲,就把沈如初的反唇相譏給糊弄了過去,然後開門見山地說:“我想要和你們談談西爾維亞。”
談談西爾維亞、
我和沈如初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出來對方眼中的一頭霧水。
紅衣教皇則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知道,西爾維亞殿下應該就在你們身邊,對吧?”
“是又如何?”沈如初對此並沒有隱瞞的打算,幹幹脆脆地默認了。
紅衣教皇搖了搖頭,說:“沈先生放心,我們不會做出硬搶這種事的。”
“真是刮目相看。”沈如初挑起眉頭,冷冰冰地從口中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