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抓到的那個愣頭青為了活命,那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且不說我交代的事情他滿口答應下來,順便,還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倒豆子一樣地招了出來,就差把自家十八代族譜和祖墳所在的位置都背給我聽。
雖然這人如此卑躬屈膝奴顏媚色的模樣看得我一陣惡心,但我還是得承認,他的確給我提供了一些有用的情報。
首先,這個弟子將此次特案辦傾巢出動帶來的配置一五一十地講給我聽了。他自身雖然是個上不了台麵的小雜兵,但所幸自己的師父恰巧就是這次國家空降到喬慕安身邊的幾個核心帶隊人物之一。隻可惜,他們的師父雖然在俗世內混得風生水起,在山門之中卻不怎麼受掌門人的待見。這也是為什麼之前那個做師弟的會攛掇兩人來做排頭兵的原因。
可惜這兩個二缺忘了,他們兩個在山門裏不受待見沒有出頭之日,那他們師父的處境豈不是更加尷尬?
所以,這兩個小嘍囉都能夠想到身先士卒來刷軍功,那做師父的又怎麼可能不想要將協助特案辦調查僵屍事件的功勞占為己有?
如果這一次他們兩個出來查到了東西回去,那自然是好。就算全部折損,那個當師父的恐怕也可以痛心疾首地在後麵上演一場好戲,把自己塑造成為了大義而犧牲了心愛弟子的聖人吧。
我翻了個白眼,毫不留情地諷刺:“所以說白了,你隻是自己師父身邊的一條狗。”
“是是,我就是一條狗。”幸存的弟子賠著笑臉,我說什麼他都點頭。
他這個樣子,看得我越發覺得倒胃口了起來。
不過與其在他和他背後那複雜的名門鬥爭身上浪費功夫,我更在意他透露出來的另一條情報。
我說道:“你說帶隊來的人是張斌,你確定麼?會不會是和你們一樣,張斌也是被推出來的門麵功夫,背後掌權下棋的另有其人?”
那個年輕的道門弟子搖了搖頭說:“沒有那回事。其實,同行都知道張斌有古怪,但是到底古怪在哪裏,就不是我們這種外門弟子能夠接觸到的了。就說我們門派當中,也隻是明令要求我們不要和張斌起衝突。至於真正的原因,恐怕隻有長老級別以上才知曉一二吧。”
沒想到,這之中還有這樣的說法?
我一挑眉頭,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我的腦中浮現出張斌的臉來:一道過眼的刀疤、冰冷的臉色、不苟言笑的態度、還有善惡分明到了憤世嫉俗地步的一雙眼。
他給我的印象如同一座山,卻不是沉穩柔和的高山,而是如同利刃一般刺入天空的峭壁。
但不論如何,我還是覺得沒辦法相信這個人所說的話。
別的都可以不提,但是,張斌最讓我感到動容的,就是他對喬慕安的尊敬與忠誠。他們兩個乍看之下是特案辦的兩根中流砥柱,但實際上,卻是張斌在明、喬慕安在暗——就算說張斌一個人撐起了整個特案辦其實都不為過,否則若是喬慕安手中沒有能用的人,他再怎麼運籌帷幄,又有什麼用?
有時候我甚至覺得,就算喬慕安讓張斌去死,他大概都不會有絲毫猶豫。
這個樣子的張斌,真的會和喬慕安對立起來?
我的大腦告訴轉動,腳步卻一點都不慢,跟在那個道門弟子的身後快速穿過了實驗室的走廊。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隻要看一眼,就什麼都明白了。
按照那個弟子的描述,沈如初現在的情況並不樂觀。
除了張斌之外,他還同時麵對著好幾個修煉門派和修煉世家派來的大人物。
特案辦來了一次大規模空降,直接就從混吃等死升級為了問鼎一方的水準。
沈如初還讓我輔佐喬慕安一些呢——我真慶幸自己沒有那麼做。因為現在看來,有著國家機器分一杯羹的特案辦根本就是一條養不熟的白眼狼。
道門弟子在前麵老老實實地帶著路,穿過走廊一路來到了藏有通往B6層傳送口的那件實驗室外。
我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按理來說,除了涉案的這些人,以及親自下去過的我之外,沒有人會知道B6的存在才對。
那麼,特案辦的情報是哪裏來的?
千機?
不不不,我不覺得千機會對他們出售情報。
我暗自搖了搖頭,心想:千機高傲到連我的麵子都不賣,什麼事情都非得沈如初親自去問去取才鬆口,又怎麼可能稀罕特案辦的人?
更何況,特案辦跟千機之間的關係,還是敵對比合作要更多一些。所以我還是更傾向於自己身邊、或至少是沈如初當初給我的那幾個核心嫌疑人當中,有誰是特案辦安插進來的眼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