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覺得,自己和顧冉是命中注定的。我篤信不論發生什麼她都會記得,我做的一切都是為她好。
所以,當顧冉對我露出冷漠的笑容,當她帶著我所陌生的表情對我調侃“熱戀中的人都殘忍”的時候,我才第一次真正覺得害怕了。
我想,就是在那一刻我才意識到,眼前的人真的已經不再愛我了。
又或許她從來都沒有愛過我。顧冉和我之間,更多的是熟悉、是親切、甚至是惺惺相惜。但唯獨,她和我之間從未有過她和沈如初之間那樣強烈的羈絆和碰撞。
有時候我真的很好奇,自己究竟是哪裏做錯了。
顧冉從來都不知道,我其實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喜歡上她了。
在我很小的時候,母親就丟下我和父親跟著另一個人離開了。父親很少提起我的母親,就好像他根本就不在乎她一樣。有的時候,我甚至怨恨我的父親。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如果我的伴侶是一個一門心思隻知道撲在奇怪宗教上的怪胎,我大概也會毫不猶豫地離開。
但另一方麵,我又深深地尊敬並且感激我的父親。不論他是個怎樣瘋狂的惡魔,不可否認的是,他都完美地履行了監護人的義務,不僅一個人將我拉扯大,而且還在各方麵為我提供了很好的保障。
帶著那樣複雜的心情,那段時間,我經常會和父親爭吵,甚至徹夜不歸。直到那一天晚上,漫無目的地在城市裏遊走的我第一次看到顧冉。
當時,她被人從一間燈光明亮的屋子裏狠狠推了出來。房間裏的女人年輕張揚,從手提包裏掏出一把現金,全部砸在了她的臉上。
“小雜種,拿上錢滾吧。”
我遠遠地聽到那個女人罵完之後,碰地一聲關上了門。
她所在的這個住宅小區還是挺高檔的,但是此時此刻卻沒有一個人出來幫助一個被推在地上滾下樓梯磕傷了膝蓋的小姑娘。
我看到顧冉默默地在地上坐了幾分鍾。她的小臉慘白,嘴唇因為疼痛而顫抖著,右臉頰上的五指印看上去格外顯眼。
幾分鍾之後,她一瘸一拐地站了起來,幹淨利落地將散了一地的錢幣撿起來並且仔細地點了一番,然後小心翼翼地塞進了自己肩膀上破舊的書包裏。
那時她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小女孩,但是一雙眼睛卻那麼冷靜理智,看上去半點都不符合她的年齡。
我想,就是她的那雙眼睛,在那一刹那吸引了我。我並沒有現身,隻是好奇地跟在她的後麵一路回了家。
她所謂的家,是一個破破爛爛的一室公寓。顧冉甚至沒有自己的臥室,隻是用紙板在房間裏單獨分割出了一個獨立空間。
而她的母親……哈,那是怎樣一個愚蠢又可悲的女人啊。從他們的爭吵當中,我聽明白了顧冉之前去找的人是自己的父親。那個人渣給妻女留下了大堆債務,自己則勾上一個有錢的女人揚長而去。
可笑的是,顧冉卻需要將那個女人砸在自己臉上的錢一張張撿起來,才可以幫助身患眼疾的母親還債。
而作為她的母親,那個女人卻隻會對她打罵侮辱。她認為顧冉不要臉、沒骨氣,卻忘了這個小女孩身上背了多少的重擔。
有一刹那,我恨不得直接衝進屋子裏。
然而,顧冉仍舊隻是睜著一雙冷靜的眼睛,微笑著承受母親的指責,並且好脾氣地勸她不要太激動氣傷了身體。
直到回到自己的“臥室”之後,她才用被子蒙住了頭、牙齒咬著枕頭,發出一聲聲低沉的嗚咽。
就是在那一刻,我忽然想要保護她。
以後的一輩子,我都不想要她再受到半點委屈。
我很快製定出了一個計劃,然後和她進入了同一所高中。
越是相處,我就越發現顧冉和我想象中一模一樣:忍讓、謙遜、溫柔、優雅、聰慧——所有的讚美之詞用在她的身上都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