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祁連本生的,不但名字古裏古怪,人更是古裏古怪的。”明翌手扶胸口,忍不住抱怨道。多難聽的話,他說不出來,但在心裏已經把對方拉進了黑名單。
突然之間,黑暗中傳來一聲冷哼,緊接著響起一陣“哢哢”的怪異聲響。
“什麼人?”明翌心頭一緊,沉聲喝道。此時,他的視力已逐漸適應了陌生環境,身邊少女的輪廓依稀可見,黑暗中她亭亭玉立的身姿,仿佛罩了一層朦朧柔和的霧。但是再遠處的景象,全都收攏在了未知的幽暗中,卻實在叫他無能為力了。
麵對這未知的黑暗寂靜,自剛才突然來到此地開始,就有一種極其強烈的恐懼,宛如遮天蔽日的烏雲一般,積壓向明翌的心頭,並以風馳電摯的速度,消磨著他那緊繃的可憐意誌。若非有慕纖柔在身邊陪伴,他時的狀況隻怕更加不堪。
思及慕纖柔的遭遇,已在這裏待了將近一天的事實,明翌不由得感到既同情,又慶幸。同情是為了害羞嬌柔的少女,慶幸自然是令人羞愧汗顏的,為了自己。雖然,對大多數修士來說,無疑是他所麵對的‘天水境’更加困難,但若給他再選擇一次的機會,他依然會毫不猶豫的挑選前者。當然,這種自虐似的選擇題,隻存在於二選一的如果。
誠然,眼前的黑暗環境,是如此的似曾相識,與徘徊在他無數個夢境裏的境遇,悄然發生了重疊。深邃凝重的黑暗,自有其莫大恐怖,對人神經的壓迫力毋庸置疑,但對明翌來說,麵對這寂滅似的幽黯,源自心底的深重畏懼,遠比大多數人的潛意識裏,因胡思亂想而造成的恐慌,來得更加深刻……
不知不覺,身著灰白長裙的女孩,輕盈的浮現在他腦海裏,然而她那張蒼白的小臉,卻始終隱在不散的陰影之中。“小翌,別怕哦,我不會讓任何東西傷害到你的……”稚嫩卻堅韌的話語,如佛唱梵音一般縈繞在他的心頭,令他感到既羞愧,又哀傷。小蘭,不管你在哪裏,所謂保護的話,不是應該……由我這個男生說出來的嗎?怎能由你,那般柔弱的一個小女孩提出來呢。夢境中的我,不,我知道的,那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我隻是,隻是不願承認而已,所以,應該是那個時期的我……是個懦弱的膽小鬼吧。
“小蘭……”明翌眼神憂傷,不自覺地輕呼出聲。
“小蘭?”慕纖柔心思單純,疑惑地問,“明公子,你在叫誰的名字嗎?”
明翌渾身一顫,猛然從沉鬱的氛圍中抽離而出,一時卻難以按捺心情的激蕩。良久之後,才囁嚅著說:“這裏太暗了啊。”是啊,太暗了,讓人心悶氣短、浮想聯翩。他隨手取出一張符籙,準備驅咒使用,忽聽慕纖柔緊張地說:“不要!這裏有鬼眼蝙蝠,一旦感應到光源,就會……進入嗜血狀態,瘋狂襲擊我們的。”初來時的恐怖景象記憶猶新,令此時嬌柔的少女,尚且心有餘悸。
“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明翌嚇了一跳,暗叫一聲好險,訕訕地收起符紙,再也不敢輕舉妄動。
“明公子,剛才聽到的聲音,想來是那……祁連公子來了。”慕纖柔壓低聲音說,“你最好不要說他的不是,他看起來,是那種會計較的人呢。”
遠處又傳來一聲冷哼,明翌頗有些哭笑不得,暗忖:慕姑娘心思單純,有時不免有些不諳世事,不過有時候有也挺莽撞的,以後要多加注意才好。當下咽了口唾沫,向暗處朗聲說道:“祁連先生既然來了,希望能夠現身一見。”
黑暗中傳來輕微的“哢哢”聲,隨後一個磨鐵般的聲音傳來:“嘿,就憑你們兩個,想要見我真容,簡直是癡心妄想。哼,就憑你們兩個,還是等下輩子吧。”這話好生桀驁不馴,與他刺耳的聲音一樣讓人難受,如同鋼刷撓頭皮一般叫人心煩意亂。
“哼,你以為你是西施,還是貂蟬?誰稀罕見你那張醜臉。”明翌無名火氣,暗自腹誹,隨後深吸了口氣,平心靜氣地說:“既然祁連先生不肯露麵,我們自然不好勉強,隻請你帶我們向斷腸前輩通報一聲便可。”
“就憑你們兩個,想讓我幫你們傳信,還是等下輩子吧。”祁連本生照舊冷嘲熱諷,宛如磁場幹擾的廣播聲音,刺耳依舊。
“老兄,你是複讀機啊。”明翌氣得笑了,再也不想搭理祁連本生。他想了想,側頭對慕纖柔說:“慕姑娘,你在這裏待了一天,可有什麼特殊發現?”慕纖柔沉吟道:“嗯,讓我想想,哦,對了,我一直奇怪來著,這黑暗中的鬼眼蝙蝠,大約每過三個時辰,就會……莫名其妙的騷動一次。不過,每次持續的時間都不太長,大約……有一炷香的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