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中彈,但仍昏迷了五天。
今天是九月十八日,陰曆八月十五,中國的傳統節日中秋節。
又到中秋節,每年的中秋節我都是落寞的一人,本以為今年會有些不同,因為與許蘭相戀,但沒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知道許蘭在看守所過的好不好,中秋節有沒有好些的飯菜。每個人都不願意回答我的問題,眼睛裏閃爍著驚恐。他們對許蘭,確切的說是對月夜魔諱莫如深。
“你顧好你自己吧!看你操的這份閑心,年輕人哪!”
孫主任一臉滄桑的對我說,他話裏有話,但我不急於去問,他和錢宇是同類人,心裏存不住事,忍不了多久。果然,在我感到累了準備躺休息會的時候,他開始講了。
“喂,我告訴你件事,那個‘太子爺’這幾天經常來,還說隻要你一醒就立即通知他,他要當麵向你陪禮道歉。我就一直想不明白,他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啊?向我當麵陪禮道歉?”
“是啊,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有什麼大靠山?給我也介紹下,你不知道,我現在處境也不妙啊!那孫子說要向你道歉,可沒說放過我。”
“你看我這一臉倒黴相,像有靠山的樣嗎?”
孫主任盯著我看了會,搖搖頭,然後假惺惺的長歎一聲。
“唉,沒想到我孫過書牛了一輩子,最後居然連一個倒黴蛋都不如……”
“去你的!哈哈!”
這個孫主任實在會調解病人情緒,我原來低沉的心竟開朗起來。
“今天是中秋節,你想吃什麼?我去叫人買。”
“不用了。要是有人來陪我就好了。那個……”
我剛要想要問張之芊會不會來,忽然又想到高萌萌,她在鎮西和我一樣沒有親戚朋友,反而是張之芊在這裏還有親人,那我該問誰好呢?我略一猶豫,心下悚然,我竟完全沒有想到許蘭,她在我心中的位置究竟是什麼呢?難道一切都隻是許蘭用神秘手段灌輸給我的?那相遇刹那的怦然心動,那午夜醒來時幸福的呢喃,那擁抱時能毀滅一切的愛戀,那相對而坐不說話也能知道彼此心情的眼睛,難道都是假的?
“噢,我明白我明白,這兩天她們倆都是一起來一起走,好的跟親姐妹似的。兄弟,你真有福氣啊,多少男人的夢想啊!”
孫主任猜到了我的念頭的開始,卻沒猜到那個結尾。
我有些恍惚,茫然中感到陣陣刺痛。
“沒有的事,我哪裏像花花公子了。”
孫主任見我神情漠然,便岔開話題,又坐了會就走了。
我是上午十點多醒來的,中午時護士來說有人探望,我還在想會不會是錢宇,當‘太子爺’以一種謙卑的姿態出現在我麵前時,我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幾天不見,‘太子爺’已經不見暴戾的眼神,躬著腰一臉假笑,頭發剃光了,上麵居然還有六個香疤,頭皮紅腫,看樣子是剛皈依不久。
‘太子爺’皈依佛祖?不過也沒準,這人世間的事,再荒謬也合理。香港黑幫沒有不拜關公的,大陸煤礦主沒有不參佛的,人壞事做多了就總會找個心理依靠。
“您醒了,嗬嗬,我今天是特地來向您道歉的,那天的事都是我的錯,真的,回去後想了很久,真的,我越想越覺得自己不是東西,那個衣……衣什麼大叔的那麼可憐,我居然一點也不體諒……”
“行了行了,你今天來有什麼事嗎?”
我從最初的驚愕中清醒過來,對他的態度感到極度厭惡,雖然還不知道是什麼使他有這樣的轉變。孫主任說過‘太子爺’的父親出名的護短,就算‘太子爺’殺了人他也會盡力保出來,我昏迷前還聽人說他要讓我走哪都混不下去。那麼,現在這是怎麼一回事?
“是這樣的,前幾天我皈依佛門了,佛號‘唯見’,師父說為善者當先放下惡,可我一想到曾經對您做過的那些事,心裏就不安哪,我告訴自己說一定要當麵向您道歉,隻要您原諒了我,我才能真正皈依我佛,做一個新時代的佛門弟子,將我佛如來的精神發揚光大……”
‘太子爺’說的唾沫星子飛舞,說到激動處還一手指天一手劃地,大有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架勢。我盯著‘太子爺’紅腫的頭頂,忽然感到一陣惡心,好在胃裏沒什麼食物,不然一定會噴出來。
“您沒事吧?要不要叫大夫?”
“不用不用,你繼續。”
“噢,您沒事就好,可嚇壞我了。那個,我都是佛祖的人了,大姐那就請您說一聲,把我當個屁放了吧,以後我‘唯見’隻幹好事不幹壞事,如有違背天誅地滅!”
“啊?等等等等,什麼大姐?”
“許蘭啊,難道您還不知道?大姐已經出來了,我就知道那種地方根本困不住大姐,像大姐這樣的……神人,就算我爸手下的特種兵也不是對手,我……”
“你說許蘭逃出來了?”
“是啊!我早說大姐……”
“行了,我會和她說的,你走吧!”
“我……”
“走吧走吧,你是不是希望我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