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如何回去?如何才能回得去?林兒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我早已不存在,南宮楓早已經是你,那個人給你的愛,都是因為同一個人的靈魂,隻是你不明白,這世間,能有幾個人,能忍受日日夜夜蝕骨的寂寞,等待所愛之人回來?你不懂得接受,卻將自己埋葬在自己挖的深淵之中。”南宮楓的聲音越來越淺淡,最後連同她的身形,與這迷霧中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一般。
林兒傻傻的跪在地上,耳中縈繞著南宮楓最後那句話。
是了,自己其實是知道的。林兒與蕭燁軒所愛的南宮楓,是同一個人,同一種性格使然,讓蕭燁軒在寂寞的等待中,在與自己相遇之後,看到了他最愛的南宮楓,於是也愛上了自己。
隻是,她一直無法接受,無法接受心中所愛,在她換了一個身體之後便愛上了“別人”,她害怕,如果有一天,還有別人出現,那個人擁有和自己一樣的性格,一樣的神色,蕭燁軒的心,還會是自己一個人的麼?
身邊的霧突然淡了,然後層層樹林也消失不見,周圍突然變成了紅牆綠瓦的皇宮,熟悉的院落,兩邊花叢中,她親手種下的花兒在月下開放。
月光清淡,如那日她獨闖皇宮一般。
緊閉的廂房內,燭火搖曳,十分安靜。
突然,廂房中傳來酒壇落地的聲音。她微微一愣,隨即走上台階。
蕭條的房間,處處透著孤寂的冷風。房間裏的陳設很簡單,簡單到除了那一排燭台之外,就隻有一副冰棺。
冰棺外,醉醺醺的蕭燁軒衣衫淩亂的靠在那裏,身邊是四散的十幾壇酒。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酒氣,讓她不禁皺眉。
林兒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在這兩年多的等待當中,是不是有無數個夜晚,白天裏光華不減,清秀俊朗的蕭燁軒,到了此時卻永遠將自己泡在一堆酒壇子裏,與冰棺裏那與死人沒有區別的女子相伴而眠。
夏天還好,到了秋冬,譬如這樣寒冷的夜裏,他是不是也依然坐在那冰冷的地板上,讓一壺壺酒麻痹自己的思緒,好讓他在醉夢中以為,心愛的人就在身邊,和以前一樣,擁著他安然入睡呢?
心在隱隱作痛。
林兒咬著唇,努力不讓眼淚落下。
蕭燁軒卻沒有全醉,他依然在四周摸索著,尋找還未被開啟的酒壇。林兒上前一步,想要將那酒壇奪過來,然而剛邁出一步,蕭燁軒卻已經將一壺酒拆封,然後仰起臉,咕嚕咕嚕的將冰冷的酒灌入腹中。
林兒怔怔的站在那裏,看著蕭燁軒將酒壇抱在懷中,嘴角上揚一抹笑意,似乎在這寒夜裏,唯有這烈酒才能溫暖他那早已經冰冷的五髒六腑。
再也不願意看這一幕,林兒轉身,痛苦的想要奔出房間,卻聽到蕭燁軒的聲音,淺淺的,斷斷續續的,如銀瓶迸裂一般,在她腦海中轟然炸響。
“楓兒,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林兒,在看到林兒的時候我便覺得,好像你就在我身邊,好像你從來沒有離開過”
林兒頓住腳步,她的身體於這一刻慢慢變冷,一顆心,卻痛的厲害,仿佛被萬千利刃攪碎一般。
身後,蕭燁軒卻依然在和愛妻夜話淒涼。
“你為何還不醒來?你便要丟下我,一個人離開麼?我啊,每天都在想等你醒來之後,帶你去天山采雪蓮,我們誰也不帶,就隻有我們兩個人”
林兒對著窗外的月光,已經潸然淚下。
永遠都沒有人回答的溫言軟語,永遠都沒有人回應的無限柔情,在這冰冷的暗夜,如找不到痕跡的月光一般,被無限的放大,延伸,又如蜘蛛網一般,糾結纏繞,永遠理不清
“楓兒,我知道你怪我,怪我對別的女人動心我知道在你眼中我薄情寡義可是我從來沒有忘記自己對你的誓言,上窮碧落下黃泉,白首不相離。即使有一天你離開了,我也要我的一生去懷念可是,那個人那個人卻讓我一次次迷失。你說,我該怎麼辦?”
“我把她當成了你,甚至在想,你會不會沒有離開,隻是靈魂飛到了別人的身體中,是不是是不是你在指引她與我相遇”
“可是我知道我這樣想真的很無恥。對不起對不起”
空蕩蕩的房間內,蕭燁軒因為醉酒之後,仿佛失去了神智一般,將心底最深處的話,說給冰棺裏的南宮楓聽。然而,除了他的絮絮叨叨,除了風的淒清和月華的清冷,便再也沒有人回答。
林兒緩緩轉過身,她望著此時仍然在喃喃自語的蕭燁軒,心如刀絞。是她自私的來到這個世界,占據了他所有的愛,是她又自私的離開,甚至忘記了那一份跨越時間與空間的深情,也是她因為固執,即使恢複了記憶,卻也不願意與他相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