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月華回想起那夜跪在海邊,說出的那些虛偽的話語,就覺得撕心裂肺的痛在體內燃燒起來。
最對不起的,便是屍骨無存的哥哥。
明明那時候該說的話是“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為了獨孤求一,高月華卻生生將其改成了“不要怪妹妹,你也希望嫂子幸福,是不是?”從沒有想過自己也會有這麼無恥的一天,為了能讓獨孤求一正眼看自己一眼,高月華出賣了自己的內心,那樣卑鄙的。。。。。。
那一夜,高月華哭的淒慘,獨孤求一也以為她是因為哥哥的死,而傷心至斯,心中也的確生出幾分心疼。
可是,隻有高月華自己知道,她哭,不隻是為了高明華的死哭泣,還是為了自己那消失不見的純真而哭。
愛一個人,讓她變得麻木,瘋狂,讓她在不由自主間,不再是曾經那個單純如水的高月華。
可是,一切都沒有結束。獨孤求一的心像是一個密閉的鐵盒子,裏麵裝的滿滿的都是林兒,即使高月華堵上自己的單純,也沒有撬開盒子的一角,隻是與他越走越遠。
高月華覺得不甘心,多少次,她都想問林兒,憑什麼她可以這般問心無愧的任由獨孤求一對自己這麼好?憑什麼她可以這麼坦然的讓獨孤求一為她出生入死。
可是,她始終沒有開口。她站在獨孤求一為林兒栽種的那些茶花從前,望著漸漸枯的茶花花瓣。
她的演技越來越逼真,獨孤求一似乎真的信任了她,他告訴高月華,關於孫浩天的身份,告訴高月華,自己早已經和蕭燁軒聯合了起來,為的,便是讓林兒能與蕭燁軒走到一起。
那天,是立冬的日子。因為要和獨孤求一一起出去吃飯,所以高月華刻意打扮了一番,穿上了最漂亮的一條長裙。她想,這一次,一定要讓獨孤求一覺得眼前一亮,要讓他發現,原來自己也已經長成了一個美人胚子。
然而,沒有,獨孤求一沒有看她一眼,他的臉上,滿滿的都是頹然的神情,然後,他們來到自己最喜歡的那家酒樓,他一壺一壺的喝酒,用從未有過的低沉的聲音,告訴高月華這些秘密,並告訴她,他要離開。
為了讓林兒能清醒,獨孤求一選擇離開,他說,他要去東祁,和蕭燁軒一起準備。
高月華心中十分憤怒,那一夜,她終於忍不住,在陰暗的街道裏,向他狂吼,質問他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明明生氣,卻還要為那個女人做那麼多事情,為什麼就不能正眼多看自己一眼?
人總是在放縱之後,能看透許多東西。
哪怕隻是那麼一瞬間,高月華也感受到了獨孤求一周身傳來的那股強烈的殺氣。
不由自主的退後,高月華滿眼恐懼的望著獨孤求一,像是望著一個陌生的男子。她一直以來為了靠近他,為了贏得他的關注,為了獲得他的疼愛所苦苦扮演的角色,在這一刻崩塌。
獨孤求一不需要對林兒不利的人存在。
一開始就知道,隻是沒想到,獨孤求一在這一刻,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掩飾。他用這種方式,讓高月華明白,要麼收回這句話,繼續扮演她的乖乖女,要麼。。。。。。永遠消失在這人世間。
高月華忍不住潸然淚下。
然而,獨孤求一最終隻是倚靠在牆上,半眯著眼睛對自己說一聲“對不起”。當時,昏暗狹隘的小巷內,隻有瑟瑟冷風呼嘯而過的聲音,獨孤求一的衣袂,被鬆鬆垮垮的吹起,高月華想,原來他也有這般單薄無助的時候。
那夜,他的聲音總是這般低沉,似是因為沾染了酒,低沉中又帶著幾分迷蒙醉意。
高月華怔怔的站在那裏,終於無助的放聲大哭。因為,在那句對不起之後,獨孤求一又問了她一句,“難道你覺得,林兒對你不夠好?”
高月華知道,林兒對自己很好,好到高月華不忍心記恨她,不忍心告訴她,自己其實也怪她,怨她,自己那麼喜歡的獨孤求一,小心翼翼守護著的獨孤求一,林兒,你有什麼資格讓他傷心?
那夜之後,他們依然在演戲,高月華一直很感激,獨孤求一還能繼續信任自己。愛一個人,原本就是這麼卑賤,她是,獨孤求一也是。所以,那夜之後,高月華便決定,永遠不再怨恨林兒,她的戲,自此以後才演的更加純熟。因為,知道她在演戲的那個人,已經去往了東祁。
可是,這還不夠。。。。。。
一旦這場戲落幕,林兒一定還會懷疑自己對獨孤求一是不是有情,到時候,他們會因為自己為難。
她不要為難,所以,她選擇移情別戀,和顧長天一起演這一場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