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四點多，重敏正好回到旅館，看見父親的客房裏他正在新聞頻道麵前打盹。
“爸，您什麼時候回來了？”正想幫爸爸蓋一件上衣，見他醒來忙關切地問。
“我十點就回來了，”睜開有點朦忪的雙眼，見是女兒，“沒，沒，我剛剛回來的，”知道自己剛說漏了嘴，德生連忙辯說著，但重敏知道在這個有點陌生的北京裏，父親並不能找到很多的人玩，今天看來幾乎一天都呆在這裏了，頓時有些歉意地說：
“爸，對不起，原本我們說要一起去清華的，但卻把您一人扔在家裏了。”
“沒事，我這麼一把年齡了還去清華幹嘛，又不像你們年輕人那樣一群大學生，”德生慈愛地望著女兒說，“今天玩得一定很高興吧？”
“唉，”重敏輕輕地歎了口氣，悄然地坐在父親的身旁，“我有些話要對您說。”
“說吧，好像昨天晚上你就似乎有什麼話要說，有什麼盡量說。”德生偏了偏身子。
“爸，我覺得還是要考研究生為好，因為我發現現在清華進而大多數的學生都正在讀形研究生，畢竟過幾年不讀研究生真的很難找工作了。”
“那你愁不愁嫁不出去？”德生開玩笑的口吻說著。
“到時全都是研究生，那還怕什麼嫁不出去，那你同不同意我考研究生？”重敏有點撒嬌地把頭靠在父親的肩膀上，在這個世界上或許也隻有父親的肩膀她才這樣放肆地靠著。
“怎麼不同意呢，傻女兒，”德生輕輕地摸著女兒的頭發，“女兒長大了，我也老了，我們這些老腦筋怎麼夠年輕人更能接納新事物呢，隻要你決定了，爸爸絕對支持你，你讀書的錢對爸爸來主還是很寬餘的。”他以為女兒是為錢擔心著。
“爸，我還有個問題想跟你討論。”重敏把頭抬了起來。
“說吧。”德生用遙控器把電視的音量降了下來。
“您對出國留學有什麼看法？”
“出國留學，怎麼以前從未聽你說過呢，難道你也想出國留學？”德生詫異地發覺女兒這幾天來思想真的變了很多。
“爸，”見父親誤會自己了，重敏皺了皺額頭，“爸，您作為一個家長對兒女出國留學有什麼看法？不過我不是說我要出國留學，而是在征求著您的意見的看法。”
“哦，原來爸誤會了你的意思了，”德生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嗯，讓我想一想，你看我腦筋真的開始變老了，想問題都想不快了，”德生自嘲地笑了笑，想了一會兒說，“那我現在就假設你現在能出國留學了，爸爸當然很高興，因為這樣既象征著自己女兒很有出息，同時也象征著自己挺有錢，這樣我就感到挺高興甚至有點驕傲了，因為一個父母覺得任何的花錢投到兒女身上讓他們讀書都有是有價值的，不過，”德生拖長了口氣搔了搔他那經過這反擊後幾乎全禿的腦門，“那個父母都希望兒女留學出國後能回國的，因為那個父母地垂暮時都希望兒女能在自己身邊。”
“那假如我出國留學定居在外麵把您接過去住你會不會很樂意？”
“這個啊？”德生摸了摸或許是剛才在沙發打盹時有點感冒鼻塞的鼻子，“你能接我出去住說明兒女挺有孝心的，但心中還是不怎麼樂意的。”
“為什麼？”重敏感有點納悶。
“其實孩子知道什麼叫做‘落葉歸根’吧，每個人到老時都想回到童年生活的地方去看，因為那方水土就像是母親的懷抱那樣溫暖，每一個人經過一生的奮鬥後都會覺得很累，隻有在他的故鄉才能感到很舒坦，才能找到童年時那份充滿著力的記憶；晚年每個人都需要一個精神支持，第一精神支持就是童年的記憶，第二支持就是孩子們的事業有成，身體健康。”嘴角帶著一絲微笑的德生很坦然地說出一個父親對兒女遠行及落葉歸根的含義作著一個頗有深意的闡釋。
“爸，您怎麼把這個問題看得那樣透徹，您不是才五十出頭麼，怎麼似乎心態這樣像一個老人了，”見到父親那樣坦然的微笑，重敏的心裏不禁一驚，怎麼才短短二個月，父親就從以前那精明能幹精力永遠都是無垠的鞍三建老總變成一個似乎看破人生的修士，好最不願看到父親這個樣子了。
“生活就是這樣，”德生很是坦然地說著，說著注意力也略略地放到電視上。
“爸，難道您一點也不爐忌麼？”重敏很為父親的坦蕩所驚訝。
“爐忌什麼？”德生一時回不過神來。
“但道您就這樣對肖遠把您的建業不置不理麼？”重敏這才說出重點。
“世界總是年輕人的嘛，”德生笑了笑，“就像二十年前我們年輕時把事業從老一輩人手中接過來，那時就是我們的世界，現在我們老了，世界就是你們年輕人的，這是自然規律，我們逃不脫這個規律，”德生作著一個無奈的甩甩頭，“接著說剛才你說要出國留學的話題。”
“嗬，”重敏感回過神來，“那爸您對那些出國留學留在外國搞技術服務的留學生有什麼看法？”
“那挺好啊，這又有什麼不好嗎？”德生微笑地望著女兒。
“爸，您有沒有聽說過‘美國是中國人才的收割機’這句話，中國高校裏許多最優秀的學生一畢業就有幾個國家的大公司來把他們訂走，您對這類學生有什麼看法？”重敏有點憤憤地說。
“作為一個中國人，我當然不希望祖國的人才白白地流走了，”德生坐正來說，“因為人才的流失將意味著大把財富的流失，曾聽說過在美國的研究院裏有百分之四十的研究人員是華人，這些美籍華人研究出了許多尖端技術，為病因的發展作出了巨大的貢獻，這種人在以前*中是被稱為漢奸的。”說著說著德生的額頭也逐漸地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