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來得及更細致地問下去,蘇曼安把我趕下了車。
關於Angela,我隻隱約猜到,原來她真的不是紀夏的孩子,也不是他跟別人亂來生下的……這裏麵似乎還有更多隱情。
許多疑問看來是暫時無解了。我用手擋了下刺眼的陽光,站在樹蔭下的小助理遠遠看到我,如釋重負似的跑過來,對我點下頭拉開車門。
黑色保姆車很快絕塵而去,這段小小的巧遇就這麼結束了。
我有點想不通蘇曼安為什麼要找我說這麼一番話,她明明已經是那個勝利者。
不過,也許她是對的,她更了解靳予城的過往,也更用心用力地在等候一個人。
確實是我辜負了他。在他需要時遠離,在他堅持時懷疑。我不怨他最後的選擇,不怨許律甚至也不怨蘇曼安。於感情而言,我就像個小學生跌跌撞撞找不到路。像蝸牛一樣背負得太多,黑暗中一直在往錯誤的方向走。
很多天以來,我沒有聯係靳予城,他也沒找過我。我們很有默契地從各自的生活裏消失得一幹二淨。
之後我仍然奔波在找律師的路上。可惜我低估了肖家的實力,那是我用再大的價碼都撼不動的大樹。沒有雄厚背景或者強大財力支撐,連半步都邁不出去。
有一天,城安的劉副總突然打來電話,說和銳視的合作進展順利,所以下來了一筆階段性的項目獎金。金額還不少,問我要打到哪個賬戶上麵。這筆錢雖然像陣及時雨一樣可能解決掉我的燃眉之急,可突然間要給我發錢,既不是年終也沒有正經名目,這事不能不讓人奇怪。何況我離開的那天,早已向城安提交了離職報告。
所以這筆錢不像是獎勵,更可能是來自某個人的救濟或施舍。我想了想,還是拒絕了。
就這樣無頭蒼蠅一樣亂撞了一個多月,事情依然毫無進展。
李茹七七忌日那天,天色很陰。從早上起,厚厚的雲層就將太陽遮蔽得嚴嚴實實。我把肖青送到幼兒園,一個人乘車去看她。
到墓園時天上掉了幾滴雨點,我買了束李茹喜歡的百合放在她長眠的地方。雨滴打濕了花,像一粒粒水晶綴在花瓣上,晶瑩剔透。
我站在旁邊的台階上,在空無一人的寂靜裏回憶這一路的所有種種。從一開始,一點點一滴滴的事情流水一樣從腦海裏湧現出來,如在昨日。
第一次見到她時,她是欲望遍地的燈紅酒綠裏最普通的一個女孩。後來,她說要和我交個朋友。我們一起喝酒,一起笑。她告訴我“為男人哭,不值得”,告訴我她喜歡上了肖揚。我去她住的地方,看到她光鮮外表下真實的另一麵。我讓她去勾引肖揚替我出氣,一廂情願地覺得,對她那樣的女孩來說,這種事不值一提。
後來她懷孕被打得流產。她又懷孕,我把她送回肖揚身邊,把她當成一顆棋子。是我害了她,所有這一切,我就是那個確確鑿鑿的罪魁禍首。
這本來是我一個人的煉獄,我卻把她也拽下去,讓她和我一起深陷在烈火烹油裏,痛不欲生。
報複是深淵,是一條不歸路。這是很久以前靳予城對我說過的話。如今它們依然反反複複在耳邊回響,我凝神望著前方陰沉的天,仿佛看到了深淵之下凝視我的那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