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尊王(六)(1 / 2)

午時一刻,臨時行宮大門外。

在張鏞一行人通過地道進入行宮內的大殿之時,行宮大門口的廝殺已接近尾聲。

五百名黑衣鐵甲的鎮北軍充當箭頭,緊隨在這個方陣左右的各有三百名鎮北軍。一千一百名士兵排成整齊的方陣,一手拿著厚重的盾牌,一手提著二十斤重的手斧,邁著令人生畏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著宮門前那兩、三萬名潰兵和平民逼迫過來。

在他們身後,是七百名手持諸葛弩的士兵。再往後,是押住陣腳一千二百名長槍兵。

朝鮮平民大多身著白色或灰色的土布衣褲,褲襠和褲腿都十分肥大,褲腿下係有絲帶,有利於他們盤腿而坐的風俗和禦寒,但卻非常不利於跑路逃命,死於鎮北軍弩箭和手斧下的不計其數。

二十七歲的高致敏是鎮北軍的一個正校,他身材高大,拿著一柄重達三、四十斤的雙刃手斧。他和他手下的五百名兄弟作為最先跨出宮門的前鋒,緊隨在雪崩似的人群之後,毫不費勁地便衝到了行宮外的廣場上。

“趙大人有令,平壤內城都是反賊,用不著客氣!誰反抗,就砍了他!”高致敏一邊砍著來不及逃走的平民,一邊告訴兄弟們自己胡編亂造的命令。他早就投靠了李政,得到的命令是和把守內城的金允熙配合剿殺一切亂賊和請願的平民。事後如果尋到合適時機,也不妨一並解決趙煁和權吉尚這兩個絆腳石,那麼他就將是鎮北軍的新節度使。

由於長期與女直人和遼東各族征戰,鎮北軍的戰鬥力是非常強的,但與此相對照的,是他們那糟糕透頂的軍紀。聽到趙將軍變相地發布了可在平壤內城燒殺掠奪的屠城信號,所有的士兵都興奮得嗷嗷叫了起來。

朝鮮軍隊,尤其是邊軍的軍餉很低,如果不是靠著戰後的掠奪和賞賜,決不會有一個士兵願意替朝庭和將軍們賣命。

“今天我要搶七個小妾!”

“他娘的,專找大戶上門,那些窮鬼就別去搶了。”

“一路搶,一路殺,一路燒,兄弟們,別心軟啊。”

原本整齊的陣型開始淩亂,但戰陣前的殺氣卻越來越盛。鎮北軍的士兵們臉上都帶著興奮而略帶殘忍的笑容,像狡猾的蝮蛇一樣,跟隨潰散的人群,從一個街區掃向另一個街區。

不到兩刻鍾的功夫,當血紅的太陽升到最高空時,內城裏到處都燃起了熊熊烈火,隨之而來的還有男人臨死前的慘叫聲,以及女人被淩辱時的呻吟和哭泣聲。

成載寧和權文泰被一百多名鎮北軍逼到了離宮門不到五百步的一個街角,此時兩人身邊的士兵和侍衛加起來已不到四十人,背靠著一堵泥土牆,看著步步靠近的鎮北軍。

因過度恐懼而誘發的表情呈現在每一個幸存者臉上,權文泰不用回頭,便可以知道這幾十個人已經毫無鬥誌可言。而對麵如狼似虎的一百多名鎮北軍在一個拿著雙刃手斧的正校指揮下,都露出了猙獰的笑臉和手中閃閃發著寒光的斧頭。

“你狗日的可敢跟爺爺一起並肩作戰?”他拄著烏黑鐵槍,冷峻的眼神直直地盯著成載寧,沉聲叫道。

“姓權的,看來今日就是我們的斃命之期了!”成載寧豎起右臂,揚了揚手中的開山大斧,白色的侍衛長袍無風自動,他用受傷的左手一把扔掉自己頭上的紅色官帽,露出蒙發紗巾,哈哈大笑道,“可惜老子居然跟一個逆賊共死。”

幾刻鍾之前還生死相鬥的兩個人並肩站在了一起,槍斧相交,發出耀眼的火花。成載寧昂起腦袋,發出老虎般的怒吼,碩大的身軀伴隨著斧影衝向對麵的鎮北軍。

權文泰也跟著發出長長的怒吼,挺起鐵槍,護住成載寧的後路。跟隨著他的家族私兵們也發出同樣的怒吼,聲勢極為驚人,完全把對麵占據人數上絕對優勢的鎮北軍壓了下去。

看著如猛虎般撲來的兩人,高致敏冷笑一聲,右手雙刃手斧向上一揮,厲聲叫道:“扔!”

身後三十名訓練有素的鎮北軍手斧兵移開擋在自己前麵的盾牌,把右手的手斧往對麵人群中扔去。

三十把手斧在空中劃過幾道弧線,眨眼間便飛到了權文泰等人頭頂,悄無聲息地當頭劈落下來。

“鐺”,成載寧右手一麻,用開山斧劈飛了一柄手斧,但另一柄手斧卻不偏不倚地砍在了他受傷的左肩上。他狂呼一聲,手中開山斧飛馳而出,重重地劈開一個鎮北軍士兵的盾牌,然後再劃開他的腦袋。由於旋轉的力度太大,開山斧直直地插入這個鎮北軍身後的一個士兵胸腹中,濺起滿天的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