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不是問題,不僅造槍需要鐵,就是以後的火炮、戰船,都要鐵和很多的木材,這些在遼東都有,我們用成品跟李成梁換就行了,他滿腔雄心,跟我們自然會一拍即合。”
“製造的工序很複雜,如果你想短期內製造出裝備你手下軍隊的槍支,那是決不可能的,你能給我多少學徒?”
“五千五百人,我麾下的將領和士兵都會輪流幫著你做,一則是保密,二則是讓他們學會如何保養、維護自己的槍支。”
“這不好,士兵就是用來打仗的,保養和維護都不是很難掌握的事,如果你真想造槍,得給我至少兩千名十五歲左右的聰穎少年,我能保證一天生產十支,一個月三百支,一年三千六百支,隻要你有足夠多的錢和人,還有生鐵,差不多三年的時間,我就可以幫你裝備一支萬人火槍大軍,橫掃整個東海。”
“三年才一萬支?”
“對!”說起造槍,洪春來直起了腰板,大聲道,“使君大人,整個朝鮮,不,整個東方,你找不到比我更好的造槍工匠。”
“不夠,等我們回到濟州後,我隻給你一年的時間。”
“我又不是廟裏的千手觀音!”
“剛才我曾經說過,有個法子,能提高你造槍的速度,”張鏞笑道,“你不是說造一支槍,有成千上萬個工序麼?那好,把這兩千名少年分成一千組,每組兩人,隻負責其中幾個工序,做完後就傳給下一組。”
說完後他看著洪春來,似乎在等著他的回答。
“你的意思是熟能生巧?”
“這種法子叫分工,如果一千組不夠,那就兩千組,三千組,總之,滿足你生產一支槍的工序為止,把濟州變成一個大作坊好了,模子、風箱、冶煉爐、生鐵、木材我都會源源不斷地提供給你。”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在造槍工藝上沉浸了幾十年的洪春來笑道,“的確是個好法子。”
“這個法子還可以用在造船、造炮上!”袁海英在旁邊接著說道,“甚至是以後軍營裏的戰鬥、事務,都可以用這個法子,火炮手、騎手、火槍手、大刀手,都可以學有所專,戰鬥時各司其職。”
“外麵似乎要下雨了,袁小姐,人不留客天留客啊,濟州山清水秀,還有一望無際的草原,可謂是海島中萬中無一的仙境之地,不知袁小姐有到濟州做客的意思麼?”張鏞在說這句話時,眼神相當盛氣淩人,語氣不容聽者置疑,完全不像平日的他。
閱人無數的袁海英突然對這個似乎無所不知的少年產生了興趣,此刻的張鏞,略微顯露出了一種天下間舍我其誰的霸氣,雖然一閃而過,還是恢複了那個笑嘻嘻的少年模樣,但在他掌握了強大的軍隊之後呢?
恐怕隻能是順他者昌,逆他者亡了吧?
人,真是一種善變而不可捉摸的動物。
“我有拒絕的力量麼?”袁海英笑道,“不過你得放了我手下的十九個兄弟,讓他們帶上我的親筆書信,這樣你就有了跟我父王談判的籌碼。”
“你錯了,不是籌碼,我手下的兄弟和火槍才是籌碼,大海上沒有人會相信盟約,”張鏞沉聲道,“我留下你,隻不過覺得你能夠幫我帶出一支不錯的船隊,沒有其它意思。”
“你手下不是有這個西洋人麼?”袁海英指著克裏斯蒂安道,“看他的手和腳,還有臉,我就知道他是長期在海上打拚的人,再看他的氣質,不是海盜頭領,就是西洋艦隊的正規軍官,有了他,你還需要我麼?”
“我們家鄉有句古話,叫男女搭配,幹活不累,他叫若昂?克裏斯蒂安?費爾南多?艾維茲,是一個葡萄牙的落難王子,以後就是你的搭檔。”
“葡萄牙?”
“跟西班牙一樣,是個紅毛夷國,好了,洪師傅,這就跟我們上路回瑞興城吧,時辰也不早了。”
張鏞最近做事越來越幹脆利落,立刻爬上戰馬,跟貞平互望一眼後,起身出發。在中軍士兵們的護衛下,他的身影像風一樣漸漸消失在洪崖洞那泥濘的村落小徑中。
“袁小姐,你身上有傷,隻能委屈你坐在這架新做的轎子上,跟兄弟們一起回去了。”洪啟武招呼幾個長奠軍士兵抬上袁海英,帶著洪春來,在一千士兵的前呼後擁下,浩浩蕩蕩地向瑞興城方向走去。
其實,袁海英在目送張鏞的背影逐漸遠去時,一種難以言表的情緒突然湧上心頭。
這絕不是男女之間的愛戀,袁海英似乎看到了袁家走出深淵的希望。這個背影並不十分寬大的少年,有著一種海盜們意想不到的力量。而這種力量,正是紛亂的大海所需要的,她似乎通過洪崖洞這些低矮的草頂房子,看到了未來的影像。
1、劉繼文:安徽靈壁縣人,明嘉靖時進士,萬曆十五年任兩廣總督,十九年四月升為戶部左侍郞。清苦愛民,與海瑞並稱,為天下清官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