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歐陽嘉頓時語塞。
楊可注視著她的神色,把聲音放輕,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我也能理解你,當時你就想敷衍我吧?不不不,不能這麼說,你不想讓我擔心罷了,是不是你上去之後,和爸爸說了些什麼,鬧得不歡而散,所以你下樓了,但你說謊了,你走的時候他並沒睡覺,所以,客廳的燈是開著的,爸爸當時沒有睡覺,後來也沒有……直到遇上罪犯。”
歐陽嘉默然,楊可安慰地伸手在她手臂上拍了拍:“放心,我不會對警察說的。”
他垂頭看著盤子裏已經逐漸凝固的油脂,髒兮兮的,再也不複燒烤剛端上來時候的新鮮熱辣萬眾期待,反而顯得有些礙眼,恨不能立刻讓老板收拾掉。
也許他們的婚姻,在歐陽嘉眼裏就是這樣的情形吧。
“然後呢?”緊接著他就聽見了歐陽嘉略顯尖銳的質問聲,“那時候他沒有睡覺,所以小偷看著家裏有人,也肆無忌憚地進門搶劫了,並且還和他發生了打鬥?”
她伸出纖細修長的手指,飛快地在華為手機的屏幕上滑動著,讓一張張現場照片都清晰呈現:“他們打著打著,還換地方,從客廳打到臥室,從臥室打到書房,從書房再打回客廳,最後鬧得整個家裏都一塌糊塗?然後小偷逃跑了,我爸勇猛地追了出去?”
楊可抬起頭,不出所料地看見了歐陽嘉嘲諷的臉:“我從來不知道我爸還是武林高手,這裏的小偷也這麼猖狂,亮著燈,有人的家裏也敢闖。”
“那什麼……”楊可底氣不足地試圖解釋,但被歐陽嘉冰冷的目光給瞪了回去,她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楊可,一字一句地說:“你隻管去告訴警察,說我當時說謊了,但我不認為這一點會對破案有什麼幫助。”
“我……”
“何況我沒有說謊。”歐陽嘉打斷了他的解釋,“我走的時候,他就是已經睡著了。”
她彎腰拿起放在一邊的電腦和公文包,丟下一句:“謝謝你的燒烤,很好吃。”,然後轉身離開了。
楊可傻乎乎地看著她在夜風中亭亭玉立的背影風擺荷葉一般地離去,哀歎一聲抱住自己的頭:“好像又把事情搞砸了!她該不會以為我在要挾她吧?!”
這一夜歐陽嘉睡得不大安穩,總覺得左手背癢癢的,隨便抓撓幾下也沒解決問題,早上起來就著鏡前燈,睡眼朦朧地看了半天,發現手背正中有一個比周圍皮膚略紅,微微凸起的包,好像是蚊子叮過。
“你說你!”她一邊刷牙,一邊對著鏡子裏滿嘴白沫,容顏憔悴的女人指指點點,“昨天為什麼想不開去跟他吃什麼燒烤?馬上就要變前夫了,敷衍他幹什麼?有話就說,說完就走,居然還真去吃燒烤!”
她仰頭咕嚕嚕地漱口,然後呸呸呸地吐掉,開大水龍頭往臉上撩溫水,還不忘記自我譴責:“現在好了吧,被蚊子叮了吧?吃燒烤既放縱又不健康,絕對不是良好的生活習慣。”
可是,昨天夜裏,怎麼就突然改主意了呢?她一向是個自律的人啊。
隻能說,楊可在她心裏的位置,沒有想象的那麼不重要。
“算了。”她扯過大毛巾,沒頭沒臉地一頓亂搓,讓自己臉上的氣血活泛起來,咬牙切齒地說,“沒有第二次!”
半小時之後,她照舊容光煥發地出現在環球廣場一樓等電梯的人群中,小助理一手端著咖啡,一手捧著一個醬汁雞肉包,奮力地擠到她身邊來,氣喘籲籲地打招呼:“蕾娜,早啊!”
“早。”歐陽嘉站得筆直,人群中也顯得醒目。
小助理無視旁邊人對她‘插隊’的側目,大模大樣地靠著歐陽嘉站好,美滋滋地咬了一口包子,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地說:“哎呀,你又用回從前的口紅啦?昨天那個顏色其實很好看的,非常襯托你的氣質。”
“哦。”歐陽嘉冷漠地回答。
“不要老是一個套路,有時候做出些改變,人生都會變得不一樣。”小助理陶醉地說。
說到這裏歐陽嘉想起來了,她今天早上特地留意了一下自己的化妝包,那隻昨天塗錯的釣口紅並不在其中,但是等她忽略這事,隨手拿了一隻口紅去衛生間化妝的時候,第一下就覺得不對,順手往手背上一抹,赫然又是鮮豔的大紅色!
剛剛明明沒看到的!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手裏了?
自己這幾天是不是壓力太大,事情太多,出現幻覺了?
她暗自思忖著,正好這時候電梯來了,大家一擁而入,歐陽嘉看到裏麵從地下停車場上來的幾位熟人,剛想點頭打招呼,角落裏的一個人讓她忽然怔了一下。
身邊的小助理快人快語,已經搶先一步大驚小怪地嚷了起來:“本傑明!天啦!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羅明咬著牙,說不出地狼狽,他已經盡量縮在角落裏想減少存在感了,總不能背著大家麵壁吧,那非被保安當成奇怪變態抓起來才怪,但是隻要麵對眾人,每一個人都會忍不住多看他兩眼,目光中的驚訝一覽無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