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鷹整天吊著傷臂時,沒人敢問他是怎麼傷的。隻蘇老板用本地方言開了個玩笑說:“王老師,是不是刷馬子(找女朋友談戀愛)光榮負傷了?”
王鷹一笑:“我認得你的車……”話到嘴邊,還是沒有說,隻是問:“蘇總,你的車怎麼樣,沒撞壞吧?”
“我的車?”蘇總納悶,“我的車怎麼啦?撞你啦?”
“不是你的車撞我,是我撞了你的車。”
“有這樣的事?哪輛車?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算了,無大礙的。再說,他們就是玩的嘛。”
“沒事就好。你說對了,我手下的這些家夥,就是玩心重。你要不在家休息幾天?”
王鷹沒休息。一個星期後,他的傷終於全好了。手臂上的繃帶拿掉後,他又恢複了以往的不羈形象。
王鷹注意到,最近阿哈都是獨自來酒吧。她那戴金絲眼鏡、小氣又女氣、一看見他就生氣的畫家男朋友不知去了哪裏,他也沒問。
通常晚上21點左右,他們休息十分鍾,酒吧經理也會來和大家聊聊天,請大家吃點心。王鷹不吃甜點,隻喝很濃的茶,抽煙也很厲害,酒吧本來是不許抽煙的,但他例外。
“王老師,一直想問,你為什麼總是避免和我說話?”
休息的時候阿哈突然說。
他抬頭看看她,沒回答。
“哦,”阿哈笑,“是不是,做音樂的人,有了音樂,就將語言忘了。”
他也笑:“說對了,有些感覺和想法,隻可以藏在音樂裏,不能說出來。”
“但人還是靠語言溝通啊,比如這些人,”她抬起下巴指那些影子一般交頭接耳埋頭吃東西的客人,“他們喜歡聽你的薩克斯,難道他們能在薩克斯裏與你溝通嗎?”
“他們不需要和我溝通,我在這樣的地方,謀生而已。”
“盡管是在這樣的地方工作,我能感覺到你對待音樂是嚴肅的有追求的啊。”
“瞧,我們不就在音樂上溝通了嗎?”
“但我還想和你聊點別的,比如說‘西南薩克王’的來曆,比如說你的一些故事……廣寒宮請過一個嘉賓,是從青藏高原下來的歌手,他說他在成都跟過你,對你崇拜得不得了。”
“小孩子幹嗎要了解別人這麼多?不如我來給你變一個魔術吧?鋼絲穿舌?吞火?或者是卸紐扣——運用意念成功的那種。”
阿哈笑:“你還當我是小孩子?和我聊聊吧,求你了,總是那麼神秘!別讓我太崇拜你了。”
“你在我眼裏也很神秘啊。”他想想自己的話,笑起來:“對了,聽說你們布依族的女子會放蠱,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哪天我得罪了你,你不會對我放蠱吧?”
“你當我是巫婆啊?”
“我當你是仙女。”他說這話的時候深吸一口氣,滿臉嚴肅,將眼睛閉上,就像等待天使降臨一樣。
“我的名字是這個意思。”
他依然閉著眼睛:“我第一次聽你唱歌時就把你當仙女了!”
“是你發掘了我。”阿哈由衷地說,“我從山裏來到城市,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是你幫助了我。”
他抓住她的手,睜大了眼睛:“你即使不是遇見我,也會遇見別人,別人照樣會幫你,因為你天生就是個好歌手,你的聲音很特別,很美,音域很寬,音質純淨,你的演唱沒有絲毫的煙火味銅錢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