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蒼雲笑了笑，伸手把他摟進了懷裏：“放心，我在呢。”
一個簡單的動作，一句簡單的話，卻讓淩落月的心奇跡般地平靜了下來，衝著北堂蒼雲笑了笑：“你走的時候帶著我，我要跟你一起回去的。”
北堂蒼雲回頭看著他，笑得見牙不見眼：“就衝你這一笑，我也舍不得丟下你，乖。”
“先跟我來。”龍在天突然開口，“找個地方運功調息，你們的修為基本上不會受到影響，走吧。”
眾人立刻跟了上去，淩淺月卻站在原地未動。龍在天便對著他笑了笑：“淺月，來吧，我還有幾句話跟你說，就算你想走，也聽我說完好不好？”
也不知是因為他這令人令人舒適的語氣，還是因為他那令人心動的微笑，淩淺月雖然沒有說什麼，卻聽話地跟了上去。
淩落月上前幾步，扶住了還在發愣的月未寧：“母妃，走吧。”
月未寧歎了口氣，眼裏有著明顯的痛苦：“落月，淺月在怪我是嗎？我沒有保護好他。”
“母妃多心了。”淩落月，微笑柔聲安慰著，“當年的事你根本不知情，太子哥哥不會怪你的，他不是那麼不講理的人。再說你忘了嗎？你救過他的命。”
月未寧長長地歎了口氣：“但願吧，我現在才知道，他受的所有折磨、吃的所有的苦都是因為你，落月，以後你可要好好照顧他。”
淩落月咬了咬唇：“我知道，母妃放心吧。”
龍在天把他們帶到了附近的一個山洞裏，不但幹燥，而且十分寬敞。不多時眾人便點燃了火堆，圍著火堆坐了下來，各自調整內息。龍在天一邊照料著火堆，一邊為眾人護法。火光的映襯下，他的臉容精致晶瑩，透著悲天憫人的光輝，讓人看著就覺得從裏到外的寧靜舒服。
不大會兒，墨雪舞就走了過來，笑得見牙不見眼：“師父，我好開心，我實在太開心了！要是有什麼不合適的言行，你可別打我啊！”
龍在天笑出了聲：“不會，我理解你的心情。何況這確實是值得開心的，你想怎麼表達都可以，隻要別把這天和地翻過來，估計沒什麼大問題。”
墨雪舞樂了，盡管很想收斂一點，可是那股喜悅卻怎麼都壓不住：“我是真沒想到居然還能活著回去，來的時候是抱了必死的決心的，所以這麼興奮也就可以理解了。不過我怎麼覺得你早知道我們死不了呢？是不是？”
龍在天眨了眨眼，偏不肯承認：“啊，也不是這麼說吧，畢竟我也不知道你們在摧毀鎮妖令的時候能不能竭盡全力，如果不能的話，說不定你們就沒法活著回去了。”
墨雪舞撇了撇嘴：“我才不信呢，你騙我，你明明早就知道我們死不了。”
龍在天笑了笑，沒有接這個話。墨雪舞也沒打算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另一件事她也挺好奇：“既然大家是同時對付水潭的，為什麼狐族人修為受損，蒼雲他們就沒事呢？不會是你暗中動了手腳吧？”
龍在天很認真地搖頭：“當然沒有。狐族人特殊的體質，注定月靈石會在天生異象的時刻吸走他們的內力，並且反衝擊於他們的身體，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這話倒是不難理解，不過略一琢磨，墨雪舞就皺了皺眉：“那不對呀，落月和淩太子也是狐族人，我瞧著他們也沒事。”
龍在天微笑：“他們兩個，就是我暗中動了手腳嘍。”
墨雪舞一怔，跟著恍然：“啊，我懂了，你暗中保護他們！為什麼？狐族那麼多人，你就保護他倆？”
龍在天依然微笑：“狐族是有那麼多人，可我最喜歡的就是他倆，不保護他們保護誰？”
墨雪舞又忍不住樂了：“這倒也是。那我還有個問題：如果狐族不答應跟我們合作，你真的會殺了他們，拿他們的屍體去填水潭嗎？”
龍在天瞅她一眼，輕咳一聲，然後笑了笑：“你就當是真的。反正不管真的假的，淩月初信了，這就夠了。”
墨雪舞琢磨了琢磨，笑得直不起腰：“是，我懂了！幸虧他信了，否則這事兒還真有些不大好辦呢！”
“這多虧了我！”簡離雲湊了過來，嘿嘿地笑著，“要不是我說得一本正經，跟真的一樣，他怎麼會那麼容易就相信了？”
龍在天斜睨她一眼：“他信的不是你，是靈女。這隻能說明神龍族這些年來塑造的靈女形象很成功，跟你有毛線關係。”
簡離雲還要說什麼，眼角的餘光看到淩淺月走了過來，立刻轉頭看著他，笑容甜甜的：“淩太子……”
可惜，淩淺月鳥都不鳥她，隻把目光鎖定了龍在天：“你要跟我說什麼？請說，說完我該走了。”
龍在天抿唇，站了起來：“小舞，離雲，護著他們，寸步不離。淺月，跟我來吧，我們單獨聊幾句。”
兩人很快出了山洞，看著淩淺月的背影，簡離雲咬了咬唇，突然一把抓住墨雪舞的手：“小舞！你幫我想到辦法了嗎？”
墨雪舞嚇得一哆嗦，定了定神才反應過來：“你是說嫁給淩太子的事？”
“是啊是啊！”簡離雲連連點頭，“你聽到了，他要走了！他走了我怎麼辦？快幫我想辦法留住他！”
墨雪舞卻歎了口氣，很肯定地搖頭：“師妹，不是我不肯幫你，而是你應該沒戲——至少短時間內沒戲。”
簡離雲瞪著她，隔了一會兒突然倒在她身上，捶胸頓足：“我也看出來了！所以怎麼辦啊！我要嫁不出去了嘿……”
墨雪舞噗的笑噴，安撫地揉著她的腦袋：“你怎麼會嫁不出去？開玩笑！放心，等回到朝龍帝國，我給你搞個比武招親……呃……這招就算了！我給你搞個……拋繡球招親，想娶你的人絕對從朝龍帝國京城排到這裏！”
神龍族太子的掌上明珠誒，比武招親？生怕嫁出去了是咋地？
夜色極好，夜風微涼。
“你護著我，沒讓我修為受損，不怕我為禍虞淵大陸嗎？”
淩淺月突然開口，聲音淡淡的，一如他的名字。
龍在天的笑容也淡淡的，可是透著暖意：“你會嗎？說真心話。”
淩淺月：“不會，沒興趣。”
龍在天輕笑出聲：“所以，我為什麼要怕？我若連這點識人的眼光都沒有，也別做神龍族太子了。”
淩淺月輕輕吐出一口氣：“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
龍在天停住腳步：“淺月，轉過身來，看著我。”
淩淺月雖然不解，但還是聽話地照做。月色下，他的眼睛雖然不是特別亮，卻很清，清澈。
龍在天也沒再開口，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的眼睛，看得很仔細，仿佛想透過那雙眼睛，直接看進他的內心深處。
淩淺月倒也沒什麼怕他看的，一開始也沒有抵觸或拒絕，可好一會兒之後，他還是忍不住皺了眉：“看什麼？”
“我看看你的心。”龍在天回答，聲音裏透著幾分愉快，“淺月，我就是想看看，你心裏有沒有恨。有的話，有多少。如果你心裏恨意太濃，我就不能讓你一個人走。”
淩淺月有些意外，接著扭開了頭：“看出來了嗎？”
龍在天點了點頭：“我想是的。淺月，恨是一柄雙刃劍，傷人的同時必傷己，所以我很高興，你沒有。”
淩淺月挑唇，勾出了一抹冷笑：“你一向這麼自信嗎？不擔心有看錯的時候？”
“擔心啊，所以我要好好看看你。”龍在天倒是笑得依然開心，一點都不在乎他的冷冰冰，“我並不是世上最聰明的人，我不是永遠不會出錯，我也不是不會看錯人，但是你，我不會看錯。如果你恨意滿腔，就算你再善於偽裝和掩飾，也不會是這樣的眼神。”
淩淺月默然，許久之後才深吸一口氣：“你要跟我說的就是這個？那你可以放心了，對於稱霸虞淵大陸，我真的沒興趣，更沒那個本事。所以如果你不是想替之前直接或間接死在我手裏的人報仇，我可以走了嗎？”
龍在天搖頭，神情很認真：“這一點不存在，你是為了你的種族而戰。蒼雲，包括其他七煞，哪一個不曾為了他的國家或種族而戰？死在他們手上的人比你隻多不少，誰敢說一定沒有連累無辜？不是說殺人應該，但至少，我不需要為了他們找你報仇。”
淩淺月不置可否：“那麼，我可以走了？”
龍在天輕抿唇：“不考慮跟我回神龍族？”
淩淺月搖頭：“不考慮。我們不是一類人，我不想接受他們異樣的眼光。”
龍在天有些遺憾地點頭：“好吧，不強求。不過還是那句話：任何時候你願意了，可以來找我。”
淩淺月看著他，臉上本來沒什麼表情了，又突然淺淺一笑：“其實我有點好奇，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神龍族和狐族是天敵，我也不像落月那麼幹淨討喜。”
龍在天就歎了口氣，歎得充滿愛憐，就像一個慈祥的父親，看著自己受盡苦楚的兒子：“淺月，你比落月更討喜，真的。狐族是一個龐大的染缸，連空氣都充滿仇恨、血腥和殺戮，可你硬是為落月撐起了一片雖然不大、卻絕對幹淨的天空，他才會那麼幹淨討喜。隻是他看不到，也沒有人看到你因此付出的代價，是遍體鱗傷，生不如死。可是即便你因此被血腥和殺戮雙重浸染，骨子裏你依然幹淨，否則你不會每天在痛苦中煎熬。而這一切，你甚至從不讓落月知道。淺月，我沒法不喜歡你，我更為你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