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桌的珍饈美食,用了沒幾口,沈昭言便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身後的斂秋極有眼色的遞上潤濕的溫熱帕子,給沈昭言擦拭。
“吃這幾口就夠了?”榮貴妃拭了拭唇角不存在的湯汁,“怪道你這十來歲的小丫頭身量如此瘦小。”
沈昭言啜了一口茶,笑言:“姑母這兒的飯食是極好的,可我就是飽了,多塞兩口又覺得撐得慌。”
她在英國公府和皇宮循環往複了這麼些年,什麼好吃的好喝的幾乎都嚐了個遍,就算是味道再好,時間一長,這舌頭就不知不覺的麻木了。
這再好的滋味,也不過是用來果腹罷了。
在沈昭言的茶喝得差不多時,榮貴妃才漱了口。伺候的宮人立時將殘羹冷炙收了下去,魚貫而出,身邊的嬤嬤便差了兩個小宮女端上了銀耳羹。
沈昭言手中被塞進一個暖融融的手爐,裏頭放了香木,隻是輕輕一拂,便明白了何為盈香滿袖。
榮貴妃眉眼狹長,帶著點嫵媚邪氣,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下首的沈昭言。
她們沈家慣是個會養人的地方,又是男丁少,女孩兒多,這幾個丫頭的容貌便是個頂個的出挑。
前頭兩個庶兄家的也就不說了,就是她那不成器的親哥哥家的兩個姑娘,雖尚未及笄,卻已然能看出長開後的花容月貌。若是進了宮,恐怕她又要多幾個平起平坐的好姐妹。不過還好皇上年事已高,已是好幾年未曾選妃了。所以她並不擔憂自己寵妃之位會受到威脅。
再者,她還有個不錯的孩子。她的承曦將至弱冠,長得豐神俊朗,學業更是名列前茅,便是承曦要爭一爭那個位置,也是極有資本。
可父親雖身為英國公,看著爵位高,其實身處貴族圈的人都知道英國公不過是個虛職,拿著那有限的俸祿,實則府裏的日子早就過得緊巴巴的了。
所以她娘家是半點拿不出幫助承曦的法寶,一切都隻能靠著她來爭。而與那些手握大權的勳貴之家通婚,便是幫助承曦的最佳方式。
阿言是個不錯的姑娘,又是嫡女,親娘死得早,她那嫡親的哥哥不頂用,娶的老婆倒是個頂個的不錯,這繼室的大嫂眼見著她想從家裏的姑娘裏挑出幾個來為她所用,護犢子的性子便出來了,將阿言這個嫡女推了出來,自個兒肚皮裏蹦出來的姑娘倒是藏得好好的。
不過也好,阿言有腦子,又是在她這養大的,親爹不疼後娘不愛,想來以後,能依仗的隻有自己了。那麼就能乖乖聽她的話,當顆趁手的棋子,也能幫著承曦登上帝位。
至於兩個孩子之間那些可有可無的情愫,她已經向承曦隱晦的提起,希望他不要因小失大,還是以大局為重。
有了地位皇權,想要什麼沒有呢?
榮貴妃緊了緊手中的湯婆子,掩下了所有心思,對沈昭言道:“快入冬了,你承曦哥哥眼見著也到了弱冠之年,姑母便想著給他也物色個皇子妃。”
沈昭言捧著湯碗的手沒有絲毫停頓,小口小口的啜飲著。秦逸朗之於她,本就沒什麼羈絆情感而言。
在整個大局裏她究竟是個什麼角色,沈昭言心裏明白得很,所以自懂事起,麵對秦逸朗便一直不鹹不淡,保持一種不遠亦不近的距離。
她是英國公府的人,英國公府究竟是個什麼樣子,大家心裏都門兒清,她沈昭言就算是再厲害、再出色,僅僅因為她的身份,就能夠輕易將她在榮貴妃兒媳的名單裏抹殺掉。
“這京城勳貴之家的姑娘們各個都比花兒嬌俏,姑母耐下心來找,必定能夠挑中如意的人選。”
她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不著痕跡的將她和秦逸朗的關係撇清,又不至於顯得急迫,讓榮貴妃難堪。
事實上,榮貴妃在聽完沈昭言說話之後,麵上的笑意便一直沒有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