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名聲
平日裏頭都是蘇言帶著錦笙去梅園折了梅花給穆夫人案頭供著賞玩的, 如今春日已經過到了尾巴,梅花謝得差不多了,已經是結梅子的時候了。穆夫人才想起了跟蘇言一塊兒到那邊散散步。
穆夫人指著隻有個頭還十分玲瓏小巧的青梅對蘇言道:“你看, 這青梅已經有這大小了, 過些日子就可以過來摘些回去製梅幹也好, 醃製也好, 正好夏日酷熱開胃消暑。”
蘇言點點頭, 心道這主意不錯,把這一茬事情記了下來。她平日除了在穆夫人處讀書寫字,偶爾出府便是到寧府或是別院那兒,閑來無事便是搗鼓些小玩意兒。
師徒倆沿著梅園的小徑繼續往深處走去,雖說這梅落得差不多, 隻能在枝頭見著些依稀的殘花, 還有地下些花瓣兒, 但青翠的新葉和小小的青梅景致也不壞。
穆夫人話頭一轉忽而提起另一件事來。“聽說你前幾日出宮去, 回來時候碰見了謝家小公子了。”
穆夫人也知道這事, 想來那日回來得那般晚了, 她疑心一問便知道了這事情。蘇言聽著穆夫人提起了謝白,想起那日的事情, 有些耳朵發熱。“先生快別提那事情了, 我如今後悔都來不及了。”
蘇言那日一時沒空住度,半真半假捉弄了他, 似乎這麼一下把謝白嚇到了。畢竟年代代溝巨大, 放在現代社會沒什麼, 這麼直接的跟一個古代少年郎說這個,如此直白都把人跟嚇懵了。她響著近期最好還是不要出現在人家麵前了。
那日她說完那句暗示之後,謝白也不是笨人,不可能不懂這話什麼意思。但聽了那話之後,謝白整個人都顯得格外局促,也不敢看她了,低著頭專心吃豆花兒。明明從前倆人也不是沒有單獨一塊兒過的向來都是坦蕩蕩的,怎麼如今這人這般不知所措的。
聽了蘇言說了那天的事情過後,穆夫人掩嘴笑了半天,眼神十分耐人尋味的看著蘇言問她道:“謝小公子聽了你這番話,之後可有大讚你一番,然後自貶一通?”
蘇言歎了口氣,想起謝白那日訥訥不能言語的模樣說道:“他那天那樣子看起來連話都不會說了,如何還能指望他口綻蓮花的對我有什麼溢美之詞呢?”
“那便是有戲了。”穆夫人道。“謝小公子這般性情,若是對殿下您完全無意,便會先對您讚不絕口,然後極力自貶,把自己說得極是不堪匹配,最後婉拒。”
這套路蘇言倒是懂得,你很好是我不好配不上,十動然拒,這婉拒方式倒是古今通用。聽著穆夫人這麼說,蘇言心底倒是安穩了不少。“您說,我這一番是不是把他嚇著了,要是委婉些是不是更妥當。”
穆夫人一笑。“男女之間隻論當真有緣分,是否兩情相悅,並沒有妥不妥當的。殿下幼年時候第一次見麵時候,便問我與夫君怎麼遇見的,我那時見您還小便沒說,如今與您相比,我興許更不妥當些。”
穆夫人仍在閨中時候名喚雉之,為翰林院許編修的獨女,少年時候便頗有才名。許編修在撰寫《異地見聞錄》時候,傳聞其中有不少由她執筆。
“我少年時候跟隨我爹一塊兒遊學異地邊族,他老人家不愛動筆,常常一邊喝酒,一邊與我講了那些有意思的適合編入書中的,喝醉了就去睡了,讓我把剛剛聽到的記下來。你知道的,喝醉的人常是語無倫次的,所以我代為執筆的時候常需要加以整理修改。”
穆夫人笑著講起從前的舊事。“所以我爹編寫這書大多帶著些玩鬧講故事的心思,外頭傳聞的記載遍覽異地風情,數載嘔血撰寫,幾經編修,大多不太屬實。”
“我第一次見著我夫君的時候,見著他在酒館之中讀我爹的書,一本書破破爛爛還帶著些酒味,我忍不住便上前問了他句,問他為什麼這般在酒樓市肆這種喧鬧的地方讀書,你猜他如何答我?”
蘇言搖搖頭,無法做出猜測,穆夫人如此才情的女子,能讓她折服甘於下嫁的男人,必然不是什麼庸常之輩。
“他隻道,那書看著便是喝醉了酒的人絮絮叨叨的事兒,喝著酒看又有什麼。”穆夫人眼神發亮,她如今也是將近四十的女人了,說起與先夫的舊事時候,情態卻猶如當年那個機敏的少女一般。“你不覺真的很有意思嗎?竟有這麼一人能看清其中實情。”
“穆將軍倒是敏銳,可能這就是所謂知音吧。”蘇言點點頭。“那您後來如何在穆將軍不願意的情況下嫁給了他呢?”
傳聞當年的穆將軍還未發跡的時候不過一名小獄卒,京中頗負盛名的許才女主動下嫁這人還不樂意,初初新婚時候常常不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