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香兒領著聽風向東廂的方向走了一段路,邊走著邊與聽風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
“謝姑娘是哪裏人”
“京城人,京城謝家。”
史香兒是閨閣女子,但也明白父親蹊蹺的死法與朝堂上的勾心鬥角有關。因而不探聽清楚聽風的底細是不敢輕易托予的。
“京城啊……離這兒好遠呢,那謝姑娘為何來甘州了啊?”
聽風羞澀地笑笑:“說出來不怕姐姐笑話,我與祖父命格相似,家中有禍事,師傅說我可能被祖父的禍事牽連喪命,叫我來外祖家小住,實則是來避災了。”
“啊……對不起,我不該多問……”史香兒忙說。
“無礙的,這本來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不是什麼隱私。”聽風說得灑脫,反正那些禍事什麼的都是師傅編出來的,她再說也不會變成真的。
聽聞聽風口中的師傅不僅會醫術,還武功高強,更是精於占卜,史香兒心中掀起了軒然大波,這節骨眼上若是能得如此高人相助,實乃天降大幸啊!
但史香兒畢竟是個心思縝密的人,再激動也會一樣一樣探查個差不多才會開口相求。不能怪她過分謹慎,史崎盛的絕命書疑點重重,史香兒完全有理由懷疑父親是被人所害。既是有奸人的存在,那麼曾經父親生活過的地方、接觸過的人也早晚都會變成奸人所害的目標。
小心方能使得萬年船,更何況是這種站在懸崖邊上的時刻,一旦行錯一步就會導致粉身碎骨的下場。
等到史香兒覺得問的差不多的時候,聽風都快被磨嘰瘋了。
史香兒突然停下腳步,“謝小姐,我有些話想對你說。”說罷才抬頭看向聽風,一抬頭卻發現聽風一臉多年宿便終於排出的莫名通暢感,咦,這表情怎麼有些違和?
“咳咳,史姐姐但說無妨。”聽風一句話把史香兒歪樓的思緒拉了回來。
畢竟是有求於人,史家又是這般人人喊打的境地,史香兒開口著實有些艱難,“是這樣的,我看妹妹醫術很好,我的母親和祖母、哥哥最近身體都不太結實,能不能請你給看看……”
史香兒實在是做不到上來便說請人家的師傅出山這樣的話,隻好迂回包抄,先請聽風看一下。這般疑難雜症,她一個據說粗通醫理的小丫頭肯定看不出門堂來,到時自己旁敲側擊幾句,謝聽風定會為了不汙了師傅的名號而答應請師傅來看一看。
史香兒迂回包抄、曲線救國的小心腸在腹中抖著,她這可是冒了十成十的風險,萬一病沒治好,還將那個害了父親性命的人給招來了,給一大家子帶來禍患可就弄巧成拙了。
但是為了祖母和母親的身體健康,史香兒不得不說服自己艱難地邁出這一步。
聽風作遲疑狀以增加真實感,隨即又點點頭:“姐姐家裏這種狀況顯然也是不好請大夫的……這樣吧,我醫術不佳,暫且給你家人看看,其他的待看過了之後再說。”
聽聽風謙虛道醫術不佳,史香兒心中流出一絲小小雀躍,她的曲線救國已然成功一半了。
空曠的案幾上隻放著一方疊得整整齊齊的棉帕子來代替脈枕,案幾前做了一個老婦人並一位少女,兩人麵上神色皆捉摸不定,尤其是那少女,時而皺眉時而恍然,讓老婦人的心隨著她的每一個表情起起落落。
病還沒診完,史老太太已然心累得不行,都沒力氣緊張了。老太太心中默默垂淚,心道下次找人就醫的時候一定要找個表情不那麼豐富的大夫。
聽風終於放下了手,一般郎中老頭診完脈會捋一捋胡子裝一下逼,但是聽風沒有胡子,隻能捋了捋帕子。
“風兒妹妹,我祖母怎麼樣?”
“脈搏虛浮粘滯,脾胃不和,肝氣下鬱,主要還是心情導致的,沒什麼大礙,調理調理便好。”聽風此話一出,史家滿堂的人皆露出一種鬆口氣卻又惋惜的神情。
鬆口氣自然是因為沒診出什麼不治之症來,惋惜自然是因為聽風的說法與其他大夫所言別無二致,看來聽風的確是醫術平平,一家人的希望又一次落空。
史香兒卻並不失落,她原本就沒指望著聽風能看出她祖母和母親所患何症,自是等著聽風拋磚引玉了。
“香兒姐姐,你同我過來寫個方子。”史香兒應了,利落的跟上。
史香兒一向是個有計較的姑娘,史老太太見香兒並無半分惋惜,而是依舊滿懷熱情的樣子,心中不由嘀咕,莫非這病情實則另有轉機?這麼一想她又激動起來,連喝茶帶撫背的又忙活了好一陣才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