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三刻的鍾聲敲響,原先寂靜的湖麵上,響起了陣陣樂聲,湖中央搭建的台子上一紅衣女子隨著樂聲扭動著腰肢。

本四散的光芒隨著樂聲的響起都聚在了舞台邊,岸邊的人也是,無論上一秒她們在做什麼,但樂聲響起之後,她們都停在了原地,駐足觀望著湖中央。

樂聲剛剛響起,伊念瓊安便睜開了眼睛,轉身看像台中央,一臉的不可思議。

此乃唐玄宗李隆基所作的《霓裳羽衣曲》,安史之亂後便已失傳,如今至李唐覆滅已有百餘年,禁不知何人有此般能力,補綴成曲,讓絕世佳曲再現於世。

北明軒見得伊念瓊安這樣大的反應,便知伊念瓊安是個懂琴懂曲之人,再細聽聽台上之人的演奏,那人的身份,北明軒已經猜的八九分了。

“澤安可曾與你說過京師六大才女的名東方嵐號?”北明軒將伊念瓊安放下的杯子往她跟前推了推,握住的一瞬間,又是用內力將水加熱。

“京師六大才女?長姐快要臨產之時,我與母親入宮曾聽宮中之人提起過一些,不過六大才女如今儼然沒了四個,剩下的那兩位不提也罷,王爺是想說什麼嘛?”

伊念瓊安仍未轉身,隻是盡自己所知的說出來,雖然很不想和他說什麼,但他畢竟是個王爺,如今還是在公眾場合。

“庸梓卿與東方嵐的名字你應該是聽過的,若是本王沒猜錯的話,庸梓卿便是台上那彈箏的姑娘,東方嵐便是清風樓的紫衣姑娘。”

“何以如此肯定?”

“東方嵐曾救過伊貴妃一命,伊貴妃明日回府便要去清風樓定然是知曉了東方嵐還未死的消息,為何清風樓的解語花每日見客人都要蒙麵便在於此,按著紫衣入清風樓的時間和東方一族被抄斬的時間來算,紫衣的確是東方嵐,挽琴也的確是庸梓卿,因為《霓裳羽衣曲》的殘譜在本王一故人手中,那故人離開後便將殘譜與續編的琴譜交於了庸梓卿的手中,如今庸梓卿倒不負眾望將琴譜全部補齊,中間的那段與她編撰的一模一樣。”

說到最後,伊念瓊安在北明軒的眼中發現了一絲絲懷念,在北明軒的嘴角發現了一絲絲笑容。

懷念的是他的母親,笑容是庸梓卿沒有辜負他母親的重托。

許多人都說北明軒的母親葉舒吟的身上有唐玄宗梅妃的影子。

與江采萍相似的是在葉舒吟入宮之初,宮裏之人也都個個濃妝豔抹、盛裝俗飾,而葉舒吟的到來,仿佛為宮中送來了一縷清風。

她與江采萍一樣,都是溫柔婉約,淡妝素裹,清爽宜人,尤其擅長樂器和舞蹈。

更相同的還有命運,起初都是寵極一時的後妃,而後別人插了一腳,漸漸的被皇帝所忘記。

然後含恨而終。

葉舒吟死前曾說她這一輩最後悔的事情便是喜歡上了帝王,最是無情帝王家說的一點都沒錯。

從往事中回過神,北明軒便看見了伊念瓊安臉上的不解,他自知伊念瓊安為什麼不解,卻不怎麼想告訴她最後的答案,有些事情隻能瞞著她,瞞著所有人。

微微牽動唇角,將桌子上的杯子端了起來,然後吩咐船家將方向調轉,回了岸邊。

“時辰不早了,不介意的話,本王送你回府吧,澤安怕是還要被清塵纏困一段時間,見你身子不好,還是早些回府吧。”

伊念瓊安雖不知北明軒為什麼會曉得清風樓之事,但北明軒剛剛說得那些話的言外之意她全聽明白了,她的意思便是她不該知道那些,不該知道為什麼。

輕歎一口氣,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北明軒的話。

這樣好的人才卻靠賣藝賺錢,這慶國的江山到了這一代氣數也算是盡了,唯願我們的犧牲能換來黎明百姓的安穩。

若是每代帝王都能像開國皇帝一般為百姓著想,那這朝代更替便不會如此隻快了,也就不會再存在百姓揭竿起義之事了。

伊念瓊安默默在心中歎息著大慶的國勢,如今大慶內有藩王奪位,外有奸臣奪權,一些敢於貌似諫言的老臣子們是被殺的殺,抄斬的抄斬。

揚州不是金陵,感受不到京師奪位的硝煙,雖然都知道那三個姑娘出身名門,卻沒有一個真正的拆穿。

與金陵想比,揚州的人便好在隻相信自己眼睛看見的,不去相信別人說出來的。

就像北明軒和伊念瓊安的婚事,她們雖然都在私下議論過什麼,但卻從沒有一個人相信過她們的婚事作罷了。

有人說這樣隻相信自己眼睛的人太傻,其實這不傻,隻是她們對這個世界還存有一點點的信心,相信世界還是好的。

等有一天罪惡達在了她們眼前,她們也不後悔當初的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