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帝蹙眉道:“為何?”
顧懷盞說:“我想要。”
仙帝方欲開口說些什麼, 忽然抬手扶額坐下,逼著雙眼,眉間緊皺,一副十分不適的模樣。
顧懷盞疑惑的看著他道:“你怎麼了?”
隔了一會兒後,仙帝擺手:“無事,你要這個用來做什麼。”
顧懷盞說:“那裏麵有屬於當歸的記憶,還需要其他理由嗎。”
五濁抿唇道:“不行。”
顧懷盞失笑:“為什麼不行,你不是從一開始就不需要嗎?忽然多出一段陌生的記憶,你本身也很苦惱才對吧, 也是因為受此影響才把我留下來。”
仙帝再次皺緊眉頭,手捂著額頭沒再搭話,看樣子像是不舒服一樣。顧懷盞更是奇怪, 與天同生的神仙也會生病?
他幹脆安靜下來,坐在一旁喝茶嗑瓜子等著仙帝恢複正常。
良久之後, 仙帝抬起頭朝顧懷盞看來,開口兩個字便讓顧懷盞霎時間愣住。
“懷懷。”
他回過神朝仙帝看去, 與那雙沉澱著淺淺笑意的眸子對上視線。
顧懷盞手中瓜子落了一地,登時站起身走上前:“當歸?”
頂著仙帝殼子的當歸應聲:“嗯。”
顧懷盞又是詫異又是欣喜,一時間語無倫次:“你是怎麼……你什麼時候再出現?之前為什麼不現身啊。”
當歸握住顧懷盞的手說:“不想看你弄傷自己,如果你那樣子做,我就出現, 你會不停的傷害自己。”
顧懷盞心裏發酸,委屈道:“看不見你我才更難受,我想你想的都要瘋了。”
當歸安撫他:“別擔心, 我沒事的,我可以看見你。”
顧懷盞雙目一亮道:“真的?那我以後天天在仙帝麵前晃悠。”
當歸蹙眉說:“不行,仙帝他……”話未說完戛然而止。
顧懷盞緊張得不由得握緊了他的手,幾句話的功夫,仙帝再次奪回身體的掌控權。
他視線幽幽落到兩人相握的手上,開口道:“你在做什麼?”
顧懷盞輕咳一聲,抽回手道:“我看你好像快倒下去了,來扶你一把,你沒事吧。”客套的隨口問候。
仙帝一言不發的起身,繞過他走出樓閣。
等他離開了有一會兒後,確認過四下無人,顧懷盞拿出魂珠放在眼前看了一會兒。
一個猜測浮上心頭,這顆新的魂珠到了他手中後,當歸就又一次出現,冥冥之中在暗示著什麼,該不會是受魂珠的影響……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也為了讓仙帝體內的當歸多看看自己,顧懷盞開始動不動就往仙帝眼前湊。
事實結果證明,他猜的**不離十,即便不需要其他事件或因素刺激,隻要顧懷盞經常帶著魂珠到仙帝麵前遛一遛,偶爾就能抓到與當歸苟且相處的空檔。
顧懷盞與當歸並排坐著,不敢再貿然與他有肢體接觸,擔心仙帝蘇醒後看見會心生懷疑。
當歸轉過頭看著他說:“你的心情愈發好起來了。”
顧懷盞回之一笑道:“因為你最近出現的越來越頻繁,堅持的時間也變長了。”
當歸輕嗯了一聲後又道:“再等等我,我會想辦法將七情六欲中屬於我的那部分分離出來。”
顧懷盞點頭說:“好,這次換我等你。”
由於時刻提防仙帝毫無預兆的回歸,顧懷盞與當歸之間的談話大多也都是模棱兩可,更不可做出什麼太出格的舉動。
雖然顧懷盞的心是無時無刻的在蠢蠢欲動,感覺已經快把自己忍成了出家人,這種隻給看不給碰更不能吃的日子什麼時候才算是個頭。
當歸垂著頭,沉默許久後道:“你身上帶著什麼嗎?”
顧懷盞笑道:“你感覺到了?”
當歸依舊看著腳尖:“嗯,是什麼。”
顧懷盞說:“魂珠,我把你的魂珠弄丟了,當然要想辦法再還給你一個啊。”
“……”當歸話語中夾雜著疑惑的口吻,“你是怎麼做到的?”
顧懷盞忽然察覺出幾絲怪異,雖然說話的腔調未變,可幾句話下來,就是讓顧懷盞察覺出有哪裏不對。
他遲疑片刻後,張了張嘴,又咬住下唇,思索後才又開口說:“騙你的,又不是玩泥巴,壞了還能捏一個,你還真信了?”
當歸抬起了頭道:“是嗎?”
顧懷盞望入他眼底,心下一驚。
果不其然,剛剛問他那些話的人根本不是當歸,索性他有所防備沒有暴露過多。
許是這段時日當歸出現的太頻繁,令仙帝察覺到異樣,他擁有當歸的記憶,學他說話的語氣自然不難,險些就被他套到話。
被仙帝凝視著的顧懷盞心中七上八下,起身道:“這屋裏頭有些悶,我出去逛逛。”
仙帝起身堵住他的去路,顧懷盞往後退一步,他便緊追一步,直到將顧懷盞逼到牆角才開口道:“那是為什麼?為什麼他又出現了。”
顧懷盞道:“因為我想他了,我想他了所以他就必須要出現。”
仙帝不信其言,戲謔道:“即便他已經消失了?”
顧懷盞頷首說:“是,即便他死了、煙消雲散了,隻要我想他,我想見他,他就必須要出現在我麵前,這是身為我的道侶的基本職業素質。”
扔下此話後,顧懷盞從仙帝身旁繞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他得快點想出辦法把魂珠從仙帝眼皮子底下帶出去,放在自己身上,他沒有把握能瞞過仙帝。
這是當歸最後的希望,也是顧懷盞唯一的希望,他不能承受任何風險。
正當顧懷盞走在路徑上想著要如何離開雲端上時,恰巧被他看到銜蟬神色慌忙的朝樓台的方向去。顧懷盞出聲喊出他的名字:“係……銜蟬!”吸引起銜蟬的注意,然後朝他招招手。
銜蟬轉頭見是顧懷盞,腳尖朝向轉換了方向,朝顧懷盞小步跑來。
顧懷盞道:“能幫我把當歸的魂珠帶給師尊嗎?仙帝察覺出端倪,情況不妙,但我如今不被允許離開這裏。”
銜蟬點點頭,剛要開口答應又想起什麼,擺手說:“我現在要去見仙帝,方才接到了詔令,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
顧懷盞還沒來得及再問什麼,銜蟬就急急忙忙的跑掉了,他望著銜蟬離去的方向,內心隱約升起不安的情緒。
在這種時候,仙帝找銜蟬會有什麼事情……
因為好奇心使然,顧懷盞沒有聽銜蟬的話乖乖留在原地等他,反而調頭追著銜蟬的步伐往那邊去。
在途中,他走進一旁花壇,將一株花帶土一起鏟起來,將當歸的魂珠放進小小的土坑中後,又將那花放回了遠處壓壓實,掏出靈泉水把手上丁點的土跡洗掉。
顧懷盞仔仔細細的又將自己身上檢查一番,確認沒有什麼異常之處後才又繼續往帝宮去,心裏忍不住吐苦水,不過是想談個戀愛而已,怎麼就這麼費勁。
靠近最高的樓宇後,顧懷盞放輕腳步,收斂氣息,沿牆貓著腰一聲不響的蹭到那扇大開的房門後。
他蹲在地上,雙手扒在門框上,伸出手往裏麵偷偷瞅上一眼,這個角度恰好隻能瞧見銜蟬跪在地上,他看不見仙帝,仙帝也看不見他,兩人說話聲也能勉強挺清楚。
仙帝:“你當真不知?”
銜蟬將頭埋的更低了:“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顧懷盞聽見仙帝冷哼一聲,隻見銜蟬抬頭看了一眼後麵就露驚恐的跪坐在地,搖著頭求饒:“仙帝饒命,仙帝饒命。”
顧懷盞心生惶恐,立即起身,踱步走出門後,可是已經完了一步。
“啊啊啊啊啊——!”令人心驚膽寒的慘叫響徹天際,銜蟬的天靈蓋被仙帝一手掌控,接著被他抓著腦袋單手拎起,在半空中四肢並用痛苦不堪的掙紮。
顧懷盞衝上前去抓住仙帝的手臂道:“住手!快放開他。”
仙帝狠狠的揮臂將顧懷盞甩落到牆壁上,銜蟬停止了掙動,尖叫聲也隨之絕跡,雙手垂落在身體兩側。
顧懷盞從牆麵摔落墜地同時,銜蟬被仙帝當做破布般殘忍的摔在他麵前。
他眼前的仙童一雙眼睛失去了靈動,被他扶起後腦袋無力的歪倒一側,沒有了生氣,顧懷盞怔神,腦子裏轟的一聲成了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