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忐忑不安的回到家,看見我爸媽臉色很不好,皺著眉頭坐在屋子裏。
我心裏很不安,對我媽說:"我回來的時候,看見很多人在吵架。"
我媽歎了口氣:"天下,咱們村出事了。"
我心中一緊,雖然我已經猜到肯定出了什麼事,但是現在聽到我媽的肯定,心裏更加沉重了。
我問:"出什麼事了?"
我媽歎了口氣:"中午的時候,我跟你爸都做了一個夢。"
我想起昨晚上的夢來。身子向前湊了湊:"什麼夢?"
我媽說:"我們做得夢一模一樣。夢見你在村子裏麵玩,然後走到村子外麵去了,怎麼叫也叫不回來,眼看著你就走遠了,再也找不到了。"我媽說著,聲音都變成了哭腔。
我有些錯愕:"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我爸接著說:"後來下午的時候我出門轉了一圈,發現很多人都做了相似的夢,大致內容都是自己的親人走到村子外麵,然後不見了。現在大家開始傳,說我們村現在隻能進不能出。出去的都得死。現在人心惶惶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也沒有人敢試著出村。"
我狐疑的看了爸媽兩眼,心中一陣狂喜:"看來不用上學了。"
但是我還有一件事不明白:"不能出去就不出去唄,街上那些人吵什麼架呢?"
我爸說:"如果當真不能出去的話,糧食倒好說。咱們農村人怎麼也可以支撐幾個月,油鹽醬醋呢?不知道哪個缺德的開始偷東西,鄰居們又開始互相懷疑,吵著吵著就打起來了。"
我答應了一聲。心裏隱隱約約有些興奮,可能是年輕人,天生好事,喜歡看熱鬧吧。如果當時我知道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肯定沒有這麼輕鬆了。
這時候,我聽見外麵的大喇叭喊:"鄉親們,都到村西口來,三悶同誌要給咱們趟趟道兒。"
我爸媽站起來,急匆匆向外走,於是我連忙跟上。
村口三悶身上戴著大紅花,愁眉苦臉的站在影背牆後麵,正在跟村長說:"為什麼是我啊。"
村長說:"咱們是黨員,黨員要身先士卒。"
三悶不解:"我不是被開除了嗎?"
村長擺擺手:"隻要你改過自新,組織上還是會接受你的嘛。你放心,這一趟回來了,你就是咱們村的大英雄,還能虧了你?你媽的醫藥費這就有著落了。還有,你的黨籍也給你恢複。"
村長提起三悶的媽,三悶忽然身體猛地哆嗦了一下,然後痛苦的點了點頭。
緊接著三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衝著村子裏麵砰砰磕頭:"娘,三悶不孝順。心疼錢,沒有早點帶你去醫院,現在想去也難了。娘,三悶不孝順,要是這一趟回不來,讓你白發人送黑發人。"
三悶還在一個勁地哭嚷,村長連推帶踹得把他趕到村子外麵了。
三悶踏過影背牆,就算是到了村子外麵。一時間吵吵嚷嚷的人群鴉雀無聲。大家目不轉睛的看著三悶。
我站在我媽旁邊,緊緊的抓著我媽的手,我也說不出來我為什麼這麼害怕。一時間氣氛變得很詭異。
這個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太陽已經沉沉的落下去了一大半,隻留一兩絲昏沉沉的光線,讓人們隱隱約約能看見出村的路。但是這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別說行人,就是一隻狗,一隻鳥,也見不到。它就靜靜的躺在那裏,等著人踏上去,像是一個蓄勢待發的陷阱。
這時候,有人嘟囔了一句:"麻痹的,我怎麼看著這路像是黃泉路。"
周圍人連忙噓了一聲:"烏鴉嘴,別亂說。"
然而,已經晚了,三悶明顯的聽到了這句話。
三悶站在村口猶猶豫豫,兩隻手痛苦的抓頭發。臉上的表情都幾乎要抽搐了。看得出來,他很害怕,但是怕也沒有辦法了。
他回過頭望了望人群,被他目光掃過的人都不自覺的把頭低下了,沒有人想跟他對視。
太陽開始落山,天就黑的特別快,眼看要看不見路了。村外不遠處就是亂葬崗,隱隱約約的在夜色裏。
我覺得空氣裏越來越潮濕,像是起了霧一樣,周圍和遠處全都霧蒙蒙的一片。村子外麵的景象現在看起來就像是隔著一麵鏡子,陰森森的樹和莊稼都像是湖裏的倒影一樣。
我隱隱約約有點恍惚,揉了揉眼睛。外麵除了霧氣重重,也沒有什麼異樣。我暗自嘀咕了一聲:"傍晚起霧,有點不對勁啊。"
這時候隻見三悶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試探著往前走了兩步。他打著手電,走的很慢,手電的光圈在遠處一晃一晃的。大家都看著三悶的背影,大氣也不敢出。
慢慢的,三悶幾乎就要消失在濃霧中,隻能看見亮光隨著他的腳步時明時滅。時昏時暗。
到目前為止,看起來沒有什麼問題,大家都漸漸的鬆了一口氣。
突然,遠處傳來三悶的一聲大喊,手電筒突然掉轉方向。光朝著村子裏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