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轉業。(1 / 3)

賀情撅著屁股趴在床上,一晚上愣是沒睡著。

他看著賀母輕輕敲了敲門進來,也不說話,手上的小雕花托盤上放著雲南白藥膏,頭發挽了個髻,插了簪子,還是那副溫柔似水的模樣。

賀情鬱悶得都快歇菜了,但他也完全能理解他爸媽,隻是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尋思著,琢磨著,估計等他爸把氣兒撒夠了,把他也折騰得剩半口氣了,是不是就能放過他和應與將了?但這想法,賀情撐著下巴想好久,覺著不太可能,他爸是個什麼人,他太了解了,就倆字兒,死倔。

賀情身上這股子倔氣也是遺傳下來的,隻是比他爸還長江後浪拍前浪,更死倔!

他薅過來半邊杯子抱著,把一條長腿伸出來搭在床邊兒,接過賀母遞來的熱毛巾,一點點兒地往膝蓋上按,這幾天傻跪著都出淤青了,熱氣兒一蒸上去,疼得他嗷嗷一叫喚。

賀情一對桃花眼都快給委屈成狗狗眼兒了,半耷拉著眼皮子去瞧賀母,悶哼唧唧地:“媽……您跟我爸還一戰線麼?”

他看著賀母垂著眼,接過毛巾體貼入微地給他弄膝蓋傷的樣子,舐犢之愛溢於言表,緊抿著下唇不說話,賀情的心一下就像被著毛巾的熱乎度給罩住了似的,悶得喘不過氣來,一時間都忘了指尖還抹著藥。

從小賀情家庭條件就好,但家裏主內的賀母不是多能花錢的豪門太太,反而經常蹬著自行車,把小小一團的賀小情捆後座上,帶著兒子去南門大街的魚市買解玉溪撈上來的泥鰍……

賀小情會打醬油的時候就愛吃辣,無辣不歡,每天下午一放學端著碗川北涼粉被辣椒辣得上躥下跳,嘴唇紅紅的,齜牙咧嘴,後邊兒跟著等著他來玩兒跳拱的蘭小洲,一邊追一邊喊:“情兒,太辣了!”

那會兒還在泡桐樹讀小學的賀小情吃完一半碗涼粉兒,屁股一拍,繞過他家來接他的司機叔叔,扯著嗓子,聲音又脆又甜,對蘭小洲回吼:“你說什麼辣呀!”

蘭小洲在後邊追不上,看著賀小情又端著粉兒跑那賣粉的攤麵上去,又喊:“粉兒辣!你也辣!”

這時候賀小情就端著那半碗粉兒,往那老板娘跟前一站,頭頂樹蔭間隙的陽光都灑了他一張小俏臉兒上,咧著嘴笑眯眯地:“孃孃!再加點兒小米辣嘛?”

等一碗涼粉兒下了肚,兩人扯著鬧著,拉上班上幾個小男生,跑到學校後邊兒泡桐樹老街的樹下蹲著曬太陽,等日頭快落了,又紛紛而散,各回各家,賀小情自然是哼著曲兒,去找自己家的車了。

經常一回家,賀母看兒子這被辣了個半身不遂的樣兒,就備好了拉肚子的藥,給兒子拿常溫的汽水兒,熱牛奶,一點點兒地灌,再怎麼瞎造,賀母也不罵他,滿眼心疼,說他幾句太調皮。

賀情現在膝蓋上打著雲南白藥膏,看著賀母的隱忍,沒由來地又覺得被辣得夠嗆,辣到了心肝兒裏,賀母現下這不聞不問也不生氣的態度,還真就像他小時候每次肚子疼完喝牛奶似的,又難受又暖和,就是疼得無法,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第二天早上一起來,賀情看了下時間,刷了一圈朋友圈,看到應小二發的一條朋友圈,在藍色港灣唱k呢,看樣子是回北京過暑假去了。

高考完了,也好,聽說這孩子成績挺不錯的,估計得回北京去。

應與臣都能回北京讀大學了,那應與將,應該也還是要在成都的吧?

賀情有點兒犯怵,但還是鎮定,說了不想回去的,現在說什麼也不能拋下自己啊。

他這還懶洋洋地趴在床上沒起來,這手肘撐著床沿慢慢起了身子,膝蓋上的傷又疼得他一顫。

昨晚上賀母走了之後,應與將突然打了個視頻過來,打得賀情措手不及。

他手裏那會兒還正在上第二道藥,紗布都差點兒掉地上,還好賀情穩得住,迅速收了東西,接視頻跟應與將一頓胡天侃地,心裏邊兒暗自祈禱,希望別被這人看出點兒什麼。

應與將忙了這麼一段時間,也挺疲憊,眼裏的光都不亮了,看得賀情心疼得直抽抽,壓低了聲兒勸哄,噯,你見不著我也別這樣兒麼……

視頻那頭的男人停了動作,把頭抬起來看攝像頭,那眼神似乎深深望進了賀情心底兒。

賀情看著他身後一片黑漆漆的房間,感受到了那落針可聞的寂靜,感覺是說不出的寂寞。

弟弟回北京了,這三百平的望江名門不就剩了應與將一人住麼?

賀情怔怔地盯著自己臥室的小窗口,理智與情感做著鬥爭,這要不要晚上翻個窗戶出去找他。

他才睡醒有點兒懵,又靠在床頭櫃上想了會兒,想得都快要睡著了,決定晚上翻出去,得準備點零錢,好打出租車。

都淪落到出門靠打車了,對他一超跑小王子來說是真慘,一提這茬,賀情就想起他超級凶的奧迪R8,他的小寶貝兒,這心裏別提多崩潰了。

正準備去洗漱,賀情就聽到賀母來敲門:“兒子,風家小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