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點鍾,還無法離開的謝景遲和秦深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簡單且遲來的午飯。
謝景遲還沒吃兩口樓上就開始乒裏乓啷地吵鬧,而後有人匆匆從樓上下來,附在秦深耳邊小聲說話。
“我離開一下。”秦深放下筷子,跟著女傭又上樓去了。
樓上的喧鬧持續了一段時間就安靜下來,謝景遲食不知味地吃完飯,然後再度坐在沙發上發呆。
這次秦深隻去了短短半個鍾頭,回來時謝景遲都要為他眉宇間的疲憊感到不忍。
“結束了嗎?”
“結束了,我送你回去。”
秦深並未說是如何結束,不過謝景遲也沒有在乎的餘裕。
如果他沒有理解錯的話他終於可以離開這棟令他窒息的陰仄建築。
“看我做什麼?”
謝景遲鼓足勇氣跟秦深說,他不要回七文山。
“為什麼?”
“現在回去的話就我一個人,我不喜歡。”
謝景遲半真半假地說他一個人住在那偌大的宅院裏晚上會做噩夢。
“那你要住什麼地方?”秦深的眉頭皺起。
謝景遲不喜歡被他這樣注視著,仿佛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一樣。
“我去住同學家。”謝景遲很小聲地說。
見秦深久久不說話,謝景遲便提前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反正秦深又不是他的什麼人,無法時時刻刻管束著他,頂多秦深把他送到七文山,然後轉頭他自己打車去找陸栩。
秦深的眉頭鬆開,可能是謝景遲的錯覺,他在秦深眼裏看到了一種叫做如釋重負的情緒。
他是在為什麼事情而感到輕鬆?這樣的念頭在謝景遲腦海中一閃而過。
“把你同學家的地址給我。”
十分鍾後,謝景遲坐在秦深旁邊,看著他將轉動鑰匙發動車子,然後調試導航。
“秦總……”
秦深以為是在叫自己,略帶疑問地“嗯”了一聲,謝景遲啞口無言,慢吞吞地解釋,“我是說你爺爺……”
尷尬的小插曲並未掀起太大波瀾,秦深聽懂了他沒有說出口的後半句,“阿茲海默症,或者說老年癡呆。”
不知該怎麼對答的謝景遲沉默下來。
自從知道他和秦深的婚約是誰的意思,他不止一次搜索過“秦念川”三個字。
不同於神秘的秦深,秦念川有不少訪談被上傳到網絡上。
麵對媒體時,秦念川鎮定有度、談吐得宜,無論如何謝景遲都無法將他和剛剛那個畏畏縮縮、麻木多疑的老人聯係在一起。
“得病以後他忘了很多人和事,永無止境地沉浸在過去的回憶裏。”秦深停頓了一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似乎對你還有一點印象。”
“哦。”謝景遲局促地看向窗外,雨停了,可天空仍未放晴,灰沉沉的樣子更勝早上,“怪不得。”
如果不是這樣,秦深也不需要和他演這樣一出拙劣的戲。
話說盡,他們不再交談,春節期間,天氣又如此惡劣,路上車流很少,從湖區出來一個鍾頭不到便抵達目的地。
陸栩家不是什麼高檔小區,門禁並不森嚴,秦深很容易就把車開進去。
“謝景遲。”
到陸栩家樓下,謝景遲正準備下車就聽秦深喊自己名字。
這一天裏他被秦深驚嚇的次數太多,導致他解安全帶的手指停滯了一瞬。
好在這次秦深沒有再忍心為難他。
“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給我打電話。”
謝景遲臉上浮現出一絲痛苦的抵觸,當他再抬起頭已經看不出太多端倪。
“好。”
謝景遲頭也不回地跑上樓,隔著樓道的窗戶悄悄往下看,發現秦深的車已經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