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遲知道他的意思就是不需要再演那些拙劣的戲碼,聽話地把手從對方的掌心裏抽出來。
他一點都不覺得遺憾或是空虛,一點也不。
“好。”
女傭附在老人耳邊說了幾句話,老人木然的臉頰抽動了一下。
“您孫子回來了。”
他順著女傭指的方向看過去。
“爺爺。”秦深低低地叫了老人一聲,“我回來了……”
但是他們誰都沒想到的是,老人對秦深的出現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抵觸和抗拒。
他還沒說完,老人突然暴起,揮手把桌上的碗碟全部掃到地上。
“滾!”老人怒氣衝衝地叫罵,但由於口齒不清得厲害,謝景遲勉強聽得出來“騙子”和“混賬東西”這幾個關鍵字眼。
老人大喊大叫,咒罵他們這群要害他的騙子、殺人犯,抓起手邊能拿到的每一樣東西往麵前的秦深身上砸。
謝景遲清楚地聽到身邊的女傭倒抽一口冷氣。
“怎麼可能……”
碗碟、餐具還有花瓶,秦深就這麼站在那裏任憑他發作,外麵的人要麼是被嚇到要麼是害怕更加刺激到裏麵的人,沒有一個人敢進去阻止。
謝景遲定了定心神,頂著所有人的視線走了進去。
“夠了。”
秦深的衣服上有一大片油漬,謝景遲快速地掃了他一眼就挪開視線。他從沒見過這個人如此狼狽的樣子。
餐桌上的東西差不多被扔光了,老人仇恨敵視地瞪著秦深,險些被波及到的謝景遲沒有說什麼,拽著秦深從一片狼藉的餐廳裏離開。
他死死地抓著秦深的手,他甚至懷疑秦深的手背會被他掐出一大片紅印子。
“還站著幹什麼?”看見外麵傻站著的幾個人,謝景遲克製不住語氣中的惡劣。
被他這麼一說,護工和傭人才像是被按下開關的傀儡人,終於開始分頭行動。
秦深被帶到二樓的客房換衣服——看衣櫃裏有不止一套換洗衣物,謝景遲就知道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發生。
上頭之後謝景遲漸漸冷靜下來。他不敢去看秦深的表情,就這麼站在門邊,看秦深脫掉髒兮兮的外衣。
他不知道秦深會不會怪他多管閑事,更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否是對的。
他隻是突然忍不住。他寧可看到秦深永遠那樣冷漠、冷漠到被他誤以為是冷血,也不想看到他這個樣子。
“您流血了……”帶他們來的那個女傭小小地叫了一聲。
謝景遲這才注意到秦深的臉上有一道不知道被什麼劃的傷口。
秦深抬起手摸了下,指尖都是洇開的血,邊緣已經有點凝固了。謝景遲越看這道傷口越覺得刺眼,最後索性不再看。
“一點小傷,沒什麼大不了的。”大約是秦深的潔癖讓他無法再忍耐滿身的油汙,他將脫下髒衣服扔進洗衣籃裏,然後轉身進了浴室。
浴室裏響起嘩啦啦的水聲,謝景遲像再難以支撐地坐在沙發上,腦海裏一片混亂,連什麼時候秦深已經洗完澡出來都沒有注意到。
剛洗完澡的秦深頭發濕漉漉的搭在額頭前,坐在謝景遲身邊,拿脖子上搭著的毛巾擦頭發。
沐浴露清新的薄荷香氣和被熱水蒸騰過的Alpha信息素混合在一起,成了一種讓謝景遲麵紅耳赤的味道。
謝景遲悄悄地想要挪開一點,不要離這個人太近,不想被這個人發現自己的異樣。
“你這麼生氣做什麼?”
謝景遲停下自己的小動作。即使往另一邊挪了幾厘米,他還是能感受到秦深身上濕漉漉的熱度。
“為什麼不躲?”
秦深低著頭,謝景遲看不太清他臉上的表情,“不想躲。”
“什麼?”謝景遲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秦深臉上的傷口已經不流血了,變成一條淺淺的紅痕,謝景遲克製著想要碰一碰的衝動。
“我以前經常故意徹夜不歸,他就是這樣等我回家的。”
本來還有一萬句話想說的謝景遲登時啞火。他咬咬嘴唇,實在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你因為我生氣了。”秦深放下毛巾,自顧自地說,“謝景遲,這樣不是很好嗎?我都不介意,你為什麼還要……”
謝景遲不明白他到底在說什麼。他躲開秦深別有深意的視線,“你們剛才說的辦法是什麼?”
他想來想去,隻有這個能把話題轉移開。
“找人假扮高中時的我。”
秦深說完,謝景遲心裏冒出了果然兩個字。
“讓我試試,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