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的,他其實一直都知道,江斂從來都是好心,隻是他不願直麵自己的失敗罷了。
江斂辦事從不讓人失望,說好沒兩天就讓人把請柬給他送了過來。
大紅的鎏金請柬,拿在手裏沉甸甸的很有幾分分量,拉開後一叢茂密的剪紙鏤空石榴花橫跨左右,花叢下,清秀雅致的小楷工整地寫著新郎和新娘名字和一段話。
——喜今日赤繩係定,珠聯璧合;卜他年白頭永偕,桂馥蘭馨。*
婚禮當天,長久為失眠所苦的謝景遲極其罕見的一覺睡過了頭,睡到曾嘉連著給他打了十七八個電話問他怎麼還不下樓才想起來自己今天要出門辦事。
他匆匆更衣洗漱下樓,曾嘉的車停在路邊,看他來了,曾嘉探出頭朝他比了個趕快的手勢。
上車後他連安全帶都還沒扣好,曾嘉就踩下油門發動了車子。
舉辦婚禮的場地離這邊至少有二三十公裏,曾嘉繞開幾條擁堵的主幹道,走了不知道多少條小路,總算趕在十二點前到了大致的位置。
莊園張燈結彩,紅白黃三色的觀賞用月季紮成鋪張的鮮花拱門,兩側的落葉喬木向道路的中央伸出彎得恰到好處的枝條,搭建出一條深綠色的弧形隧道。
哨崗處的門衛拿著謝景遲遞過去的請柬磨磨蹭蹭地檢查了半天才給予放行。
曾嘉的那輛白色奧迪駛進林蔭深處,而在他們的後方不知何時多了條小尾巴。
“居然有人到得比你還要晚。”曾嘉打趣了謝景遲一句,“這什麼車,看著挺貴的。”
在後視鏡裏,謝景遲看到了一輛熟悉的黑色邁巴赫。
明明很容易就能超車,但這倆黑色邁巴赫像打定了主意,慢吞吞地跟在他們後麵保持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邁巴赫。”
曾嘉去年才買的車,對這些事情比平常人要關注一些,“大概多少錢?”
謝景遲看了他一眼,他沒懂謝景遲的意思,又催了一遍,“說嘛。”
“國外的限定款,國內沒有。”謝景遲報了個數字,“我記得應該是這個價。”
曾嘉陷入沉默。
“你怎麼這麼清楚?”
這次輪到謝景遲沉默了。
他總不能說那輛車是他親自挑給某個人的生日禮物……
“沒什麼。”
一棟白色的四層石頭建築安靜沉穩地佇立在密林深處。
大約是停車位不夠用,路邊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豪車,曾嘉頭一次見到這種大陣仗,恍恍惚惚地來了句“跟拍電影似的”。
“晚上要我來接你嗎?這地方看著挺偏僻的,你沒開車過來回去會不會不方便哦。”
謝景遲拉開車門下車,走到駕駛席這邊,曾嘉搖下車窗,十分好心地向他建議道。
他用餘光看見那輛一直跟在他們後麵的黑色邁巴赫停了下來。
“不用了。”
如果說車型可能會撞,那車牌號絕對不會作假。明明沒做任何虧心事,謝景遲胸腔裏的心髒像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攥緊了,又漲又疼。
“那明天還是老時間我到你樓下給你打電話,不要再睡過了哦。”
剛做了一筆大生意的曾嘉仍舊無知無覺,快樂地衝他點頭致意。
“今天真的是以外。”謝景遲的指甲嵌進了掌心的皮膚裏,“你回去吧,我一個人沒事。”
“晚上你要是回不去記得給我打電話。”哪怕他再三強調自己沒事,曾嘉還是一幅不怎麼放心的樣子,“真的,你要是有事我就盡量推了別的單子……”
“行吧。”
曾嘉把車窗搖上去,準備原地掉頭折返,謝景遲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看到黑色邁巴赫車門打開了。
這一瞬間,謝景遲懷疑自己的心跳會停擺。
簽到用的朱紅色花名冊上大部分名字都被勾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