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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著光的角度,秦深大半張臉孔都浸沒在暗影裏,令謝景遲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他隻知道,極度的恐慌和不安同時扼住了自己的喉嚨。

害怕秘密被堪破,他想要裝睡,卻猝不及防對上了那雙幽深的湖泊一樣的眼瞳。

“你這麼慌張做什麼?”

謝景遲眼睜睜看著他放下手中的瓶子,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其實我很早就知道了。”秦深淡淡地說,“有段時間你白天焦慮晚上睡不著,精神壓力大到去看了好幾次精神科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

自認為做得很隱蔽的謝景遲驚訝地睜大眼睛。

“什麼時候知道的?”開口才發現,他的嗓子啞得不成樣子。

“大概是你去掛號的那一天我就收到了通知,然後每一個夜裏,你以為我睡著了,我其實都在背後看著你。”秦深話裏多了幾分自嘲,“謝景遲,我是你的Alpha,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對此一無所知?”

從他的話裏,謝景遲發現了一個顯而易見的真相,“你有讓人盯著我,是嗎?”

“是。”秦深承認得很爽快,“我說過,我對你有很不正常的控製欲,不管你有沒有發現,這些全都不是在開玩笑。”

“那我在做的事情……”謝景遲立刻聯想到這個地方。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秦深不留分毫餘地,“不僅知道,還知道你在哪裏碰了壁。”

謝景遲忘掉了自己原本要說的話,呆呆地望著他。

“我一直在等你開口向我求助,這樣我才能順理成章地幫助你。”秦深微微笑起來,笑容中有說不出的蕭索和寥落,“但你從來都沒有。”

“我……”

“為什麼我就不可以呢?你會去找江斂、錢壽、陸栩……明明我才是和你關係最密切的那個人,我卻隻能眼睜睜看著你往謝氏那個火坑裏跳。”

謝景遲很難界定他此刻的神情——就像所有負麵情緒的集合,陰鬱、偏執、暴戾……還有幾分哀傷。

“你明明答應過我,要和那些人劃清界限,隻和我在一起。”

經他提醒,謝景遲想起來確實有這麼一回事:在他們去登記的前一天,他答應過秦深不會再和那些人有一丁點糾葛。

他認真履行這個諾言,直到他發現江行雲死亡背後的真相。

江行雲不是正常病故是被人謀殺,而害死他的凶手至今逍遙法外。鮮血凝結成的仇恨無法輕易抹除,身為人子,他無法視而不見,他必須要為江行雲討回一個公道。

可就算有這樣充足的理由也無法改變他言而無信的事實。

他垂下眼睛,承認了自己的失信,“對不起。”

秦深沒有因為得到了他的道歉而開心一點,“謝景遲,我沒有要譴責你,我隻是一直在想,為什麼你不能多相信我一點?”

“我……”謝景遲想要解釋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他清楚自己為什麼不去找秦深的理由,他隻是……說不出口。

秦深也沒指望過他會這樣容易就坦白,“對此,我想過很多種可能。會不會是你發現了我對你那些不正常的欲望,會不會是我做的那些事情讓你感到窒息……我害怕惹你討厭,更害怕暴露自己的本性,隻能加倍地忍耐,結果到最後我還是做了和我父親一樣的事情。”

秦深指的是他聯合謝予書收購謝氏股份,在股東會議上給他投反對票,導致他提出的一係列議案不通過的那件事。

“你不是,”謝景遲無力地辯駁,“你不是他……”

秦深打斷了他,“我不會道歉的,道歉了也沒什麼用,因為就算沒有謝予書,我也不會允許你進謝氏董事會。”

強烈的西曬將房間染成紅銅的顏色,謝景遲討厭強烈的光照,好在秦深替他遮擋了大部分。

秦深俯下身子,兩手撐在謝景遲的耳邊,將謝景遲桎梏在自己的身下。

他高挺的鼻梁幾乎要擦著謝景遲的,呼出的熱氣貼著謝景遲的下嘴唇,“為什麼?”

謝景遲不敢眨眼更不敢動。

在這樣深沉的注視下,他緩慢地下沉、溺亡。

“什麼為什麼?”他覺得自己在裝傻充愣、明知故問,可問出口以後,他發現自己的確一無所知。

“我在想,你既然能夠接受我對你全部陰暗扭曲的欲望,為什麼不能再多信任我一點?我到底哪裏做錯了,讓你對我這麼沒有安全感。”秦深薄薄的嘴唇開開合合,好幾次都要直接吻上來,“我怎麼都想不明白,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下,為什麼一夜之間我就和我的Omega之間就有了隔閡?”

“我……”謝景遲錯開視線,如果不錯開的話,他懷疑自己的心髒下一秒就會因為承受不住這份過於巨大的壓力而迸裂

“我有點口渴。”他不敢看秦深聽到他這句話時的表情,隻是不太用力地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逃避似的下了床。

吧台就在離臥室不遠的地方,謝景遲赤著腳踏過冰涼的木地板,過去給自己倒了杯不加冰的礦泉水。

他心煩意亂得厲害,連杯子都拿不穩。在杯子險些脫手的一刹那,有人握住他抖個不停的手腕,幫他穩住了重心。

“慢一點,別嗆著。”

在那個人的幫助下他喝到了水,緩解了喉嚨裏的幹渴。

他將空了的杯子放回到吧台上,胸膛還是快速地上下起伏。

睡得太久,他頭有點痛,同時還有一些難以排遣的焦躁,像一股熱流,在身體的各個角落亂竄。

有一雙手臂從後方伸過來,穿過他的腋下,環在他的胸前,緩緩收緊。

溫熱的胸膛貼上來的一刹那,他渾身僵硬,直到熟悉的冬雪氣息將他整個人裹在裏麵,他才逐漸放鬆了身體,軟倒在這個人的懷抱裏。

“你走路都沒有聲音的。”謝景遲小聲抱怨,語氣裏卻沒有太多的責怪,反而更像是在和對方撒嬌。

秦深沒有說話,隻是把臉埋在了他的脖頸間,呼吸著他身上柔軟繾綣的香氣。

玫瑰和荔枝的香氣中混入了幾分阻隔劑的苦杏仁味,卻比任何一種氣味都要讓秦深上癮著迷。

“我剛剛不該那樣逼你,我沒想過要給你那麼大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