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紀寧你告訴我,何為真,何為假。”江陵低頭看著這個平靜如水的姑娘,紀寧看得遠遠比她通徹,眼中表達著自己想說的話。
“入夢。”紀寧說得十分輕巧。
心裏慢慢地念叨這二字,入夢,的確,入夢的確可以幫她看到那時之事,可入夢需與此事相關的血,尹蘇綏已經入了鎮妖塔,她又不可能去鎮妖塔要血,難不成要她前去掀了她爹的棺木取血?
天上烏雲四合,閃電在雲層中穿梭,雲霧積雨,久久不落下,紀寧見江陵被自己慌了心神,轉身提著藕紅色的衣角便離開,到拐角處時,回眸斂唇一笑,複又踏足離開。
此日,青雲樓中。
“井垣,睢十三娘那,你打算如何?”薑陌忘與白井垣駐足在青雲樓七層的闌幹旁,看著大廳中來往的客人,一如雲散。
白井垣雙手扣十指,發出哢哢哢的聲響,“送她去極樂世界。”側頭一笑,淡然從容,散盡了周身的冰冷之氣,身攜清風卻更為讓人恐懼。
“好。七日之後,便是七星夜,就定在那時。”薑陌忘看著如此擅於攻克人心的白井垣,心中五味雜陳,一個人太過優秀,就會產生別的想法。
三日之後,依舊是青雲樓中該處。
“江陵進了鎮妖塔。”薑陌忘將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訴了白井垣,想著日前尹蘇綏的那句,先生從不騙你,怕是成真了,不然江陵也不會去鎮妖塔。
“江陵犯事,進了鎮妖塔中,她說她想見一麵尹蘇綏。”白井垣將手中的信條交到了薑陌忘手中。
“尹蘇綏進的那一層,哪有那麼好進,進去了,這一輩子就送在裏麵了,這忙,你還要我幫?”鎮妖塔分十層,尹蘇綏就在那十層,日日受那鞭刑嚴打,隻給你留上那麼一口氣,求死不能,方為人間至罪。
“幫。”白井垣把玩著手上未變形的千機弩,“是不是覺得我有點殘忍,這種忙也能幫。”
“是,井垣,我快看不透你了。”薑陌忘自認從前冷心冷血,可也做不到如此地步。
白井垣剛想說些什麼,調整了自己的情緒之後,方才說了自己想說的話,“陌忘,你若是真的為江陵好,你就容我任性一次,聽我的,讓他們在一起,他倆這一路的坎坷夠多了,若是尹蘇綏到死都聽不到江陵的那一聲原諒,怕是死不瞑目。”
鎮妖塔中。
咣當,是鎖落地的聲音,在這陰暗的地方,衝擊著人的耳膜。尹蘇綏的眼睛已經瞎了,身上的皮肉翻轉,露出森森白骨,一旁的鐵烙在碳火中慢慢燒紅。牆上滿是刑具,江陵進此處時,見到的便是尹蘇綏這幅模樣。
薑陌忘下令讓這個女犯人和尹蘇綏呆上一天,身後已然落鎖,江陵腳上似有千斤,每一步都落得那麼困難。
步到尹蘇綏麵前之時,麵上早就淚水縱橫,“江陵,別哭,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尹蘇綏自江陵入了牢中時,便聽出來江陵的腳步聲,一個眼睛瞎了的人,聽力總是特別好些,更何況是江陵的聲音。話落便感到唇上一軟,江陵踮腳吻上了尹蘇綏。
最先偏過頭的是尹蘇綏,錯身了這個吻,“你不該來的,讓薑陌忘他們將你弄出去。”
江陵不敢去碰尹蘇綏身上其他的地方,隻在腰側才找到一塊完好的地方,顫巍巍地伸出食指,慢慢在腰側寫道,生死不離。江陵知曉,阿楚的事尹蘇綏放下了,她也放下了,之後的日子,就算如尹蘇綏身上所受的傷,她也認了,江筠死了,此心再無其他牽掛。更何況,本就是她爹欠下的債,該是她來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