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1 / 2)

陳有水曾設想過很多次再回黃城市時候的情形, 如今的狀況是他始料未及的。

從黃城市離去那一刻,他以為再回來時,大約是冬季。有他,有初蓮, 有寶寶。但是災難, 在這短短半個月之內,改變了所有。

窮途末路的陳有水選擇了回家, 為了他和初蓮, 也為了莫家,做最後的乞求。

天色已晚, 他站在自己家門前時, 心在掙紮著,因為他對母親失去了信心。如果先前有脅迫父母答應這樁婚事的理由, 那就是孩子。現在孩子也沒了,婚事更無從談起。

陳有水猶豫著,進了家門。

陳國顧坐在沙發上, 目中無光,愣地出神。他下班到家就一直坐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肖玉琴將晚飯盛好,喊了他兩次沒見動靜,來到客廳:“你不吃飯啊?”這才察覺出不對勁:“老陳,你怎麼了?”

陳國顧不語。

肖玉琴走上前撥拉了他一下,陳國顧嘴裏蹦出一個字來:“煩!”

“你煩?”肖玉琴將圍裙取下揉作一團扔在沙發上:“我還煩呢!兒子都走多少日子了,死活你問過一句嗎?整天早上一出門, 深更半夜才回來,一天天也不知瞎忙什麼......”

肖玉琴一旁叨叨不休,陳國顧置若罔聞。

繼上次媒體報道陳有水那篇文章之後,陳國顧又一次感到不安。今日下午辦事處主任和他閑說了幾句,明裏暗裏的意思他聽出幾分蹊蹺。加之許一寬為他在報紙上造勢之後,他特意登門道謝時,許一寬的態度也不甚樂觀。

陳國顧憂心忡忡,也不願肖玉琴跟著操心。

客廳門開了,陳有水走了進來,立立整整站在那兒。

陳國顧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正在碎碎念的肖玉琴住嘴了,驚訝地站了起來。

陳有水突然出現令她驚訝,但這一身穿著更讓肖玉琴詫異。

陳有水的衣服被埋在莫家的廢墟之中,這些日子一直穿著莫高樓的衣裳,洗的發白的灰襯衫和軍綠褲子,穿在身上也不甚得體。

“有水,你......”看著麵色憔悴的兒子,肖玉琴不知從何問起:“你......吃飯了嗎?”

陳有水嘴一彎露出點笑模樣:“還沒。”

“那,快快,一起吃吧,剛做得晚飯,我和你爸都還沒吃。”

陳有水看看陳國顧,叫了聲:“爸。”

陳國顧終於從沙發上起身了:“先吃飯吧。”

一家三口,坐在餐桌上共進晚餐,各懷心事。

沒人說話,隻有喝湯時呼嚕呼嚕的聲響,和筷子碰到盤子時輕微的叮當。

肖玉琴忽然難過,他放下碗筷,瞅著兒子,又瞅著丈夫。

從大年初一至今,小半年過去了,沒一天是順順當當的。

“媽,你怎麼不吃了?”

“吃不下。”

“我這不是回來啦?”

“你回來要做什麼?”

陳有水夾菜的筷子滯留在盤中,他怔了怔,將空筷子撤回,放在碗上。

陳國顧從兒子的裝扮上,看出他這次離家半月,在外吃了不少苦頭。陳有水從小到大注重儀表,穿衣講究,但凡有一點心情,也不至不修邊幅。

“走這麼些天,躲哪裏去了?錢花不完不知道回家吧?你這身衣裳,新潮流?”

麵對父親的奚落,陳有水無動於衷:“我去了金輝縣。”

這完全出乎陳國顧夫婦意料之外,肖玉琴猛坐直了身子:“你去那裏幹嘛?”

“去求婚。”

三個字把肖玉琴氣得直拍桌子:“有水,你糊塗啊!”

陳有水低著頭,等肖玉琴稍稍平靜了些,說:“孩子沒了。”

“什嘛?”肖玉琴驚異的同時似乎有些如負重釋。

“她家房子也塌了,她爸爸雙腿也砸沒了。”

肖玉琴吃驚的表情漸漸化為驚懼。

陳國顧也放下了碗筷問道:“發生了什麼?”

陳有水從頭至尾說了一遍,包括自己當初離家時的計劃也說給父母知道:“我本打算在那裏和初蓮舉辦婚禮,等孩子生下來,帶著她和您孫子再來求您二老,偏偏在這節骨眼兒房子塌了,真像一個天大的玩笑。”

陳有水講這些的時候,臉上表情平淡,寵辱不驚。

陳國顧夫婦聽得汗毛乍起。或許災難本身並不會讓陳國顧夫婦感到畏懼,他們真正後怕的是當前坐在身邊的兒子。

夫婦二人瞅陳有水的目光變得極其陌生,他們不知道兒子是從何時變得這樣難以捉摸和倔強。夫妻倆對陳有水變化的感知,遠不如方鬱森。

肖玉琴小心翼翼問道:“他們一家人現在住在哪裏?”她是真害怕陳有水頭腦發熱,把莫家一大家子帶回黃城市。陳有水也確實這麼做了,但遭到了莫父莫母的反對。

“都暫住在他們村支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