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那時慕慕年幼, 很可能誤把“季工”聽成“繼紅”。方鬱森心中大致有了方向，顯得興奮。小周從他這句話中也猜測到了什麼，見他又緩緩坐下來，有一句沒一句的和超市老板聊天。
“大爺, 我家親戚這戰友啊, 幾十年不見了。人老多情，就想找找。能見一麵就見一麵, 真找不到, 也是這輩子的遺憾。”
超市老板也上了心，“除了名字, 對他的情況什麼的都不知道？”
“好像聽我家親戚說了句, 他的戰友沒孩子？”
“沒孩子？”老板說：“忠平老婆好像不會生養。不對不對。”他回憶了起來：“好像打這裏搬走的時候，聽人說他老婆懷孕了。”
方鬱森心中已有了眉目, 他再次站起身來：“謝謝您啊大爺。”說完招呼小周就離開了。
二人上了車，小周問去哪裏。方鬱森很亢奮，“去絲織廠。”
黃州絲織廠在北郊, 穿越城市，方鬱森來到絲織廠大門前。小周下車去門衛那裏登記，詢問後同方鬱森來到技術部門辦公室，找到了季忠平。
季忠平五旬左右，身形微胖，衣著整齊，戴著眼鏡，知識分子的模樣。
他自然不認識方鬱森, “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嗎？”
方鬱森遞過去名片，季忠平看過後稍感驚訝。金基遠近聞名，這個年輕人會是金基老總，令他刮目相看，當下恭敬說道：“我和方總素昧平生，不知有何見教。”
方鬱森看看四處人來人往，“此處說話不方便。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耽擱季工半個小時？”方鬱森見他麵有為難，又說：“事關重大。”
季忠平看他麵色鄭重，這才說：“前邊食堂，這時候沒人。”
“請。”
季忠平在前，方鬱森和小周跟著，三人穿過廠房來到餐廳。
曠闊的食堂大廳空無一人，一排排置滿了桌凳。雖是打掃的幹淨，空氣裏還殘留著飯菜的味道。
兩人對麵坐下，小周站在一旁。
方鬱森玩弄著手機，有一眼沒一眼地瞅著季忠平。臉上全沒了方才莊重的神色，偏於散漫。
季忠平等了會兒不見他開口，又見這方總一副愛理不搭的樣子，心中倒是疑惑。猜想大致是方鬱森挑剔場所，“不好意思方總，這是上班時間，也怪我待客不周，在這個地方會客實在不雅，您海涵、諒解。”
方鬱森懶洋洋說：“這個不緊要。”
“方總，剛剛不是說事關重大？我看您現在......好像是無所謂的樣子。”
“對。”方鬱森笑，笑得季忠平有些發毛。“我無所謂，這件事情本來和我沒太大的關係，倒是跟您，就有點說不清道不明了。”
季忠平上了點年歲，看出來方鬱森唬他。既然用手段，那就不妨過兩招，“我一個搞技術的，平時謹小慎微，也沒什麼說不明白的事情。方總怕是找錯人了吧？”
方鬱森拖長了聲音問道：“是嗎？”他看了看小周，問道：“咱們剛才去那個小區，叫什麼來著？”
“安平小區。”
季忠平推了推眼鏡，“安平小區？十幾年前我就搬走了......”
“對對對，算算，得有十幾年了。準確點說，是十六年前。”
季忠平有些搞不懂了，沒容他細想，方鬱森追問道：“為什麼要搬走呢？”
“這......這是私事，和方總有關嗎？”
“季工記性不太好啊，我剛剛說過，和我關係不大，跟您有關。”
季忠平越來越迷糊了，但在心底，已然覺出這人來者不善。方鬱森說：“我再提個醒吧，您現在有孩子是吧？孩子也應該有十五六歲？中年得子，不太容易。”
季忠平有些著急，“你到底想問什麼？”
方鬱森還是不緊不慢的語速，“別急，別急，您讓我猜猜。或是您和尊夫人有所不便，要孩子晚了些。但沒孩子之前，想沒想過......”方鬱森頓了頓，猛地問出：“抱養一個？”
季忠平一推椅子欻一聲站了起來，像是看見什麼可怕的事情，一臉驚悚之色。
很快他就感到失態，強做鎮定，失口否認，“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抱養孩子？無稽之談。”
“真的嗎？！”方鬱森猛然間吼了一聲，空闊的餐廳傳來陣陣回音。季忠平驚了一下，他盯著麵前這個年輕人，一瞬間汗毛乍起。
小周將凳子放好，“季工，請坐。”
季忠平重新坐了下來，掏出手帕拭去額頭的幾滴汗珠，穩了穩心神，重新否定：“我沒抱養過孩子，方總一定是找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