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川智心中微震, 他記得自己對他說過這句話。他敏感覺出,這事情恐怕不會這麼簡單了。但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咬咬後槽牙,博了這局:“你說吧。”
方鬱森說:“今天金基董事、大小幹部都在場, 我問一句, 公車可以私用嗎?”
“不可以。”
“可以。”方鬱森說:“用車條例中有規定,高管、董事成員、部門經理, 可以公車私用。但油錢、過路費要自己掏腰包, 對不對?”
辦公室主任答話:“對。”
“高總,我問您一句, 行政副總監, 算不算高管?”
“當然算。”
“如果被發現油錢、過路費等開銷入了公司的賬,怎麼處置?”
“過百罰千, 過千罰萬。”
方鬱森嗬嗬一笑,“諸位,得罪了。小周, 進來!”
司機小周一路小跑到他身邊,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遞給方鬱森。方鬱森不接,“扔桌上。”
小周學著方鬱森,眉毛一挑,姿態高傲,揮手扔在了桌上。
“五月十九日,我請假一天。當日行程一千多公裏,油錢、過路費、吃飯, 哦,也包括喝水,都是我自己掏的腰包。這些□□,有興趣的,可以查查。”方鬱森俯下身來,對著桌上散落的□□往高總方向吹了一口氣。
“這些也不是主要的。”采購經理梁總說話了:“談談其他吧方總。”
“還別!咱一項一項來。”方鬱森拿過剛剛辦公室主任遞過來的一打文件,翻翻看了看,眉頭一皺,瞅瞅他:“怎麼沒個眼力見兒?連董事長和趙總的車子行蹤也拿來?”他說著翻出幾張,扔給了辦公室主任,“銷毀。”
會議室中間的橢圓桌上坐的都是高管和董事,方鬱森瞅了一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咱公司的車都有DPS,我剛才讓人統計了下,發現了不少問題。高總?五一旅遊您不去,帶著一家老小去承德了?”
高平一愣,強辯道:“我那是去會客戶。”
“會客戶,在山莊上一待就是一禮拜?才五一啊,那兒還有些冷吧?”
高總麵色有些難堪,“這逢年過節,一些大客戶該陪就得陪陪。”
“哦,這樣啊。那這次陪的是哪個大客戶?”
“是......蕪湖的張總。”
“夠遠的呀。巧了,我在公關部時接觸過張總。手機裏好像還存有他的號碼,咱現在打個電話,為高總證實一下?”
高平不語了。
方鬱森又轉頭看看廖家輝。他見方鬱森又看自己就是一激靈。
方鬱森問他:“您去張家界也是會客戶?你個生產部長,也有大客戶?”
廖家輝心中悔恨,早知方鬱森如此難鬥,怎會站在陣營前頭。他把求助的目光瞅向趙川智。方鬱森尋著也瞅了過去,“趙總,給個話吧?”
趙川智暗氣暗憋,“查!”
“讓我看看還有誰。”方鬱森翻了一陣,“尤大勇!”他頭都懶得抬,看見這人怕動怒。
“你去麗江了?”
尤大勇不說話,方鬱森一拍桌子,喝了一聲:“說!”
“去了。”尤大勇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方鬱森終究要倒,就容他嘚瑟一會兒。他心想,給個高管陪葬也值了。方鬱森隻要下台,趙川智就能理直氣壯安排自己人上位,未來怎樣,尚未可知。
“好嘞。”方鬱森把這一疊文件扔給辦公室主任,“趙總說了,查。”
高平已不敢說話,梁總催道:“這一項不說了,說說其他吧。”
方鬱森故意刁難,“其他,哎呦我這記性,其他還有什麼啊?”
趙川智拿他這耍賴脾性是沒一丁點辦法,他把稿件推了過去,“自己看。”
方鬱森接住了,一瞅:“嗨,還手寫的,這誰的筆跡?漂亮。不是趙總的,也不像高總的,尤大勇的筆跡我再熟悉不過了......”他半抬頭看看梁總,梁總不和他對視。
方鬱森繼續說道:“六月二十一日我曠工一天,也要講講?”
“當然要講。”
方鬱森又看向趙川智:“趙總,您要是覺得我說的不對,及時攔下。”
趙川智不知他何意。
“六月二十一日曠工,要從六月二十日晚上說起。那晚在京州......”方鬱森說到此處,麵目抽動了一下,“有條畜生我恨不得宰了他......”
趙川智一拍桌子,“方鬱森!”
趙川智隻拍了一下桌子,方鬱森啪啪啪連拍桌子,“我那晚去的就是京州,趙川智你讓不讓說!”
趙川智恍然大悟,閉上了雙目,鐵青個臉,擺了擺手,“這個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