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野。
穆家客廳中吊燈極其明亮, 映在光滑的瓷磚上折射出光芒。
長長的沙發上，許一寬和阿洪劍各坐一旁，大和尚覺懶盤膝在中間打坐。穆小乙靠著厚實的靠枕半躺在一旁軟塌上，眼望著天花板。甄紅旗站在窗前, 憂容滿麵。
電視裏已經沒了信號, 客廳中安靜的氣氛令人不適。
覺懶站了起來，“我這方外之人就是過來湊個熱鬧, 你們聊, 我先走了。”
剛剛看完這場表演時，許一寬還在對自己的徒弟讚不絕口。他也壓根不知道穆小乙請他們過來的目的, 並不是要看方鬱森逞強鬥勝, 而是借機要臊一下阿洪劍，甚至是甄紅旗。
穆小乙不輕不重說了阿洪劍幾句, 暗指他行事還不如二十多歲的方鬱森。
甄紅旗臉上難堪，一陣青紅不白，沉默不語。氣氛尷尬, 覺懶走了之後，許一寬和阿洪劍也借故離開。
房間裏隻剩下他倆，穆小乙也不用再顧忌說話輕重、彼此顏麵。
“老五急功近利，你怎麼也跟著糊塗？你決定的時候就沒想過日後被慕慕知道，該怎麼麵對她？她會怎麼想你，想咱們？老大，慕慕要是親生的倒還罷了，她是撿來的呀, 這樣做太傷人了。”
穆小乙緩了緩又說：“慕慕大了，一直沒提過去找親生父母。咱姑娘重情義，她是怕咱們寒心。今天你這樣做了，說實話，我有些心寒意冷。”
甄紅旗唉聲歎氣，“老趙已經踐約，說什麼都晚了。慕慕那裏......找機會我和她好好聊一次。這些日子就先讓她住你家裏吧，丫頭向來聽你。”
他說著，望著電視。電視卡屏在方鬱森取回手機這一瞬，如特寫一樣清楚地看到他沉穩而自信的神情。
甄紅旗捏了捏眉間，有些焦慮。
穆小乙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放心，這小子雖然聰明，到底年輕，還看不出你布的局。既然都到這個地步了，就做下去吧，至少別辜負了阿老五不顧顏麵的這一步棋。”
甄紅旗抬起失望的眼神，“你還在怪我？”
“談不上怪不怪，女兒是你的。”穆小乙言下雖不再斥責，還在埋怨。“我不否定老五這一招事半功倍，但利用自己的親人作為籌碼，我不取。或許，我這個商人是失敗的。”
甄紅旗忽然想起來，回身四下看看，“慕慕呢？”
“姑娘大了，她自己的事情，以後你就別管那麼多了。”穆小乙站起來指指電視，意味深長，“這小子還行。”他覺得，配得上他的姑娘。
*
方鬱森出了行政院，司機小周把車開到他身旁。
小周臉上亢奮的神色毫沒減弱，他覺得跟著方鬱森很刺激。
“方總，上車吧！”
方鬱森淡淡說：“你回吧，家也不遠，我走走散散心。”
“我陪您？”
“不用。”
方鬱森剛出金基大門，迎麵一輛車急轉彎停在他麵前，遠光燈閃了閃，他微閉雙目，用手遮了下燈光想看看是誰。聽到有人喊：“帥哥，上車！”
這清脆的聲音再熟悉不過，方鬱森眼笑眉飛，快步跑過去上了車，還沒係好安全帶，甄慕慕一腳油門猛打方向，上了環城，奔往郊外。
“你這是帶我去哪兒？”
“這麼淘氣，賣了吧！”
“也好，我幫你數錢。”
二人相視莞爾。窗外夜景倏倏地去，倏倏地來，矗立的路燈漸漸連成一線。
“夫人開車好猛！”
不多久到了外灘，黃河至此已是中下遊，藏藍星空下如條銀龍悠悠東去。甄慕慕將車開下堤壩，順著沙路一直開到河邊。
方鬱森剛剛下車，甄慕慕Duang一聲又狠狠撞入他的懷中，把他撞的一個趔趄，忙伸手環住她，這才站穩。
她問：“你為什麼不解釋？”
“......給我解釋的機會了？”
“你好笨，知道嗎？”甄慕慕伸手勾住他的脖頸，“那幾天恨死你了，恨你的時候都想著你會來解釋的，恨你的時候都想著你肯定有苦衷的......我要錯失了你，也不知會便宜了誰，反正我不做第二個李凝眉。”
方鬱森問：“如果那是真的，你會怎麼辦？”
甄慕慕踮起腳尖，“這樣辦。”鬆軟的雙唇吻住了他。
方鬱森心中一蕩，低下頭來，抱她的雙臂不覺緊了緊，深深吻著。濕潤、柔滑，像暖暖的果凍，聞起來微微芳香。
慕慕輕輕咬了咬他的下唇，方鬱森一愣，聽她輕聲說道：“對不起。”
“不客氣，沒，沒關係。”
“......”她歪著腦袋笑，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河風有些流氓，掀起了她的裙子，慕慕忙用手壓住，笑的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