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輝的縣道確實難行, 顛簸了一路,終於到了這新修的村道。方鬱森此時的心情和陳有水初次來這裏時一模一樣,怎麼這麼爛?
“金疙瘩”的村名有些戲謔,方鬱森停住了車, 望望村牌哭笑不得。甄慕慕快被顛吐了, 他拍拍她的後背,裝得緊張而欣喜的樣子, “有了?”
慕慕皺著眉責怪他不分時候開玩笑。
她心中滿滿怯意, 找到了生身父母,心情複雜的難以描述。盡管之前做過很多準備, 這一刻突然到來時, 還是這麼不知所措。
兩人找到莫家的時候,一家人正坐在院子裏聊天納涼。方鬱森詢問一半, 一眼看到陳有水、莫初蓮。
“初蓮姐?!”慕慕也叫了出來。
有水和初蓮愣愣站起身來,大家眼中充斥著詫異。方鬱森丟掉了禮物,陳有水扔掉了煙頭, 兩人朝對方跑去,緊緊擁抱在一起。
這對發小闊別多時,再見時竟會是這個場景。
方鬱森心中十分激動,他腦子空白那一刹那後,全都想明白了,這就是緣分!也許他們這輩子不止要做兄弟,還要做連襟。
他的聲音有些抖:“怎麼變的這麼黑了?”
“一言難盡。”陳有水的鼻子酸到了心裏,“你到底是找過來了, 我爸媽還好吧?”
“你心是真狠,號碼都變成了空號。”
“我是怕,怕他們......”
“你誤會了,我這次真不是故意找你來的。”
兩人一直抱著,除了初蓮、慕慕,餘人不解地看著。慕慕走過去拽拽方鬱森衣角,方鬱森才鬆了雙手。
初蓮迎上來,又喜又憂,“慕慕、鬱森,你怎麼找到這裏的?”
方鬱森退後一步,激越地搖擺雙手,“你們什麼都別問,慕慕,來!”
他對慕慕點點頭,牽起來她的手,大步而堅定地走到還在迷茫中的二老麵前。
到了跟前,慕慕看著莫父莫母,莫父莫母看著她。這一瞬間,甄慕慕眼淚湧泉而出。她心痛,這滿臉滄桑的夫妻就是自己的生身父母!
方鬱森顫著聲音,強使自己鎮定,一字一字問道:“您是莫叔叔嗎?”
莫父手沒拿穩,煙袋摔在地上,他腦海中也已空白,機械般點點著頭,手按輪椅想要起身。
“您是莫阿姨?”
“是,是,俺是!”莫母似有感應,眼睛一動不動瞅著甄慕慕。
方鬱森長長吸了口氣,他禁不住眼眶潮濕,“我再問一句,二十年前,你們家走丟過女兒嗎?”
嗚一聲,莫母哭了出來,她癱坐在地拚命朝甄慕慕伸著雙手,手抖的厲害,那眉眼間何其相似!
莫父晃晃蕩蕩站起身來,“照片......我的照片!”
高樓奔往屋裏,拿出了那個老舊的相框。莫父摟在懷中,渾身打顫,幾站不穩。
大江南北,多少年尋女的艱辛,這一刻泣著聲音竟說不出一句整話。他指指慕慕,指指相片,又指慕慕又指相片,“你.......你......看......大明湖......煙花......我......對不起......對不起你啊!”
“爸!媽!”甄慕慕斯喊屈身跪下,淚流成河,雙唇顫著,“是我,是女兒......我回來啦!”
二老湧過來,抱著,牢牢地抱,撕心裂肺地哭,“天啊!十九年了還能回來,莫家燒了高香,祖宗積了大德!我的兒,我的兒,我的兒呀!十九年,苦煞俺啊!”
莫初蓮也撲了過來,四人跪爬在地,抱頭痛哭。
方鬱森望向碧藍的天空,兩行淚再沒止住流落下來,終於幫她找到了。
找到了,瞬間心中頓時好輕鬆。這一路走來,隻顧著安慰慕慕,逗她開心,誰又知道方鬱森心中的沉重。他也怕,怕的是讓慕慕失望。
陳有水落淚,別過頭去,莫家太過不易,好在老天有眼。
莫高樓笑,笑的非常燦爛。
莫家的兩個姑爺過去把四人拉了起來,莫母抱著慕慕,不肯撒手,仿佛手一鬆開,這似夢的現實就會消散。
初蓮望著方鬱森,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方鬱森忙拉她起身,“你這使不得!”
“你救了有水,又幫我妹妹找到了家,你是莫家的恩人。”
方鬱森含淚而笑,“莫家的恩人就不做了,莫家的女婿,你們考慮考慮。”
好一陣子眾人才平複了心情,莫父揉了把淚眼對方鬱森說道:“恩人呐,您費了多少周折才把閨女給俺送回來,俺這輩子怎麼報答您啊!”
莫高樓笑道:“爸你還沒看出來?這是俺二姐夫!”
“......”
初蓮推了他一把,“去認你二姐。”他走到慕慕麵前,哈哈又笑,“二姐,你長的真俊,比大姐還好看!俺將來討媳婦就要你這樣的。”
慕慕看著他,暖暖地笑,她沒見過這個弟弟。做夢都沒想到,認識這麼久的初蓮,一聲聲初蓮姐叫著,會突然變成了自己的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