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來, 這是莫家的第一次團圓宴,直到日偏西山還未散席。
十九年,要說的話太多太多。一句一句嘮叨著不見的年月,相思的熬煎。說幾句哭一陣, 說幾句, 笑一陣。
“媽,我原來的名字叫什麼?”
莫母有些難為情, “還沒來及給你起學名。”
方鬱森也問:“總有個小名吧?”
被城裏人養大的姑娘, 著裝時尚、談吐不俗,莫母不好意思說出她的乳名, 莫父不在意, 說:“二妞!”
“二......妞?”慕慕有些窘,拿眼看方鬱森, 他默默摸摸她的頭,一臉正經,“莫二妞, 出去把豬喂了!”
“......”
陳有水問初蓮,“你叫大妞嗎?”
莫父擺擺手,“她就叫荷尖。高樓有乳名,喚黑蛋兒,這都十多年不叫了。他落草時跟個包公似的。唉,一晃都這麼大了,俺和恁媽都老了。恁姊妹三個,這輩子就對不住二妞......”
方鬱森道:“叔叔, 不開心的話不說了,她這不是回來了嗎?當初誰也不是故意的,慕慕也沒有責怪二老的意思。”
莫母瞅瞅方鬱森,瞅瞅慕慕,有話想問,不敢開口。初蓮看了出來,笑笑說:“妹,咱媽想問問鬱森。”
“他?”慕慕嫣笑:“很淘氣的!”
莫母這才問:“你們倆是處對象還是結婚了?”
方鬱森使壞道:“結婚了,正度蜜月呢!”
“胡說八道!”甄慕慕作勢要打,“最近慣壞了,說話沒個正形。原來剛認識的時候老老實實,動不動都臉紅,跟個姑娘一樣。”
初蓮說:“爸媽你們不知道,有水和鬱森不單是哥們,還是鄰居。”
“還是鄰居呐?!”莫母心中歡喜好多,“那以後你們姐倆也能相互照顧。”
二女害臊,初蓮嗔道:“媽!”
“哦,哦......”莫母才知這一激動說禿嚕了嘴。
高樓問道:“大哥二哥,你們鄰居還有和俺般般大的姑娘嗎?”
莫父又好氣又好笑,撿了粒花生米砸了過去。
陳有水說:“高樓,大學裏頭好看的姑娘從咱村東頭排到村西頭,等開學你就知道了。天南地北,哪的姑娘都有,保準你眼花繚亂。”
初蓮打了他一巴掌,“你別把我弟教壞了。高樓,上學就是上學,爸媽供你不容易,好好學,跟咱家爭光,別學你哥!”
“學我哥咋了?我哥不好你和他親嘴?”高樓愣頭愣腦一句話把初蓮臊的滿臉通紅,狠狠掐了他一把。
莫父瞪著眼睛,“你瞎說個啥!”
“我都看到了!”
“咿!”莫父都覺得害臊,伸手也要打他,沒探到。
方鬱森見小舅子有趣,逗他:“高樓,你想找個什麼樣的姑娘?”
高樓想了想,說:“跟俺二姐一樣的!”
“哎呦,那就壞了!”
“咋了?”
“我和你二姐認識一年,她總共摔過我一次,抽了我三次耳刮子,錘了無數次。”
“......”高樓驚愕,“她敢打你?”
莫父有些尷尬,“二妞,你氣性咋能這麼大!”
“爸!”甄慕慕搖著方鬱森,“那都是鬧著玩兒的是吧?”
“是是。”方鬱森被她搖的頭昏腦漲。
“女孩子家家,鬧著玩兒也不能打男人。”莫父瞅瞅莫母,道:“你媽敢打俺,俺給她老大個耳刮子!”
大家又笑。
初蓮對慕慕說:“咱弟說話沒個把門的,但他很爭氣的,今年高考考上了你的學校,早些日子縣裏鎮裏的領導還來家裏看他。”
“京大!”方鬱森和甄慕慕幾乎同時問出。
高樓洋洋得意,慕慕說:“我也是京大的。”
莫母問:“你還在上學?”
“嗯,過了暑假,上大四。”
“也是京大的?”
“嗯!”
說話間莫母又落了淚,初蓮說:“媽,你看你這又是咋了!”
“遭殃受苦了一輩子,這喜事一件接著一件,咱莫門苦寒,三個子女,三個大學生,媽這是高興......這陣子總是操心,高樓長這麼大從沒出過遠門,這下好啦......”
“爸媽,你們放心,以後高樓就交給我了。”慕慕拍了拍高樓,“以後吃的喝的穿的戴的,二姐包了!”
高樓齜牙咧嘴的笑,“二姐,京大好多好看姑娘麼?”
初蓮狠狠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剛還誇你來著!”
陳有水笑,“高樓長大了。”
“爸媽,我在家裏住幾天,您二老和高樓跟我回黃城市好不好?在那裏玩一段時間,等我和高樓開學前,把你們送回來。”
莫母拿不定主意,看看莫父。莫父猶豫著,“也好,去看看恩人,人家把你養了這麼大,俺該去叩個頭。”
“爸,您說話言重了。我養父養母人很好相處的,都是好人。”
莫母看看時間,“哎呦,該做晚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