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紅旗在京州陽台上和趙川智的談話, 一直為方鬱森所忌。好在趙川智現在已經有名無權,甄紅旗天大的本事也翻不起浪來。
方鬱森相信自己的感覺不會出錯。他之所以問師父將兩個工廠投在六義集團旗下是誰的主意,因為他認為甄紅旗和穆小乙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如果是穆小乙的建議,他會考慮一下。如果是甄紅旗, 他會拒絕。連自己女兒都可以利用的人, 方鬱森覺得可怕。
想到這裏,方鬱森心中一痛, 剛剛我不是在利用慕慕嗎?他忽然覺得自己也變得陌生起來, 這種意識出現時,他一哆嗦, 望向了甄慕慕。
甄慕慕奇怪問:“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抱她的手不知不覺緊了幾分。
不久, 初蓮從住院部走了出來。兩人迎了上去,她雙目有些微紅, 慕慕問她怎麼了,也不說。方鬱森能猜到,肖玉琴沒給她好臉色看。
兩人走了後, 方鬱森望了望餘暉裏醫院高高的大樓,沒進去,也回家了。
他回房時看著通往陳有水房間的那扇門,拉開後,那邊門已拆掉,砌上了厚厚地磚牆。
他一腳踹了過去,心生悲涼。
這些少年時快樂的記憶,和當年的陳有水都已被這道厚重的牆幕封藏, 一去不返。時光一直在變,人也如是一樣。這美好的曾經,誰也留不住。
現今有太多的事情急需方鬱森著手去辦,迫不及待。
他到陽台上抽了幾顆煙,把心思重新拉回工作當中,在本就雜亂的心裏想著很多無章的事情。打通了金基辦公室值班電話,“把公司所有規章製度發我郵箱。”
幾分鍾後,他扔掉煙頭,坐在電腦前,對金基的規章進行增減,直至覺得適用。
兩個工廠不止規章不健全,連基本的人事製度都存在著不小問題。方鬱森要利用長假剩餘的時間,借鑒六義集團經驗推行董事製度、完善規章和人事。這無疑是個龐雜的工作。
第二日,方鬱森正式到板材廠辦公,一開會就是一整天,研究諸項問題。這裏的管理者,他畢竟不熟悉,甚至不清楚誰能幹什麼,手頭上的事情不知道交給誰才放心。
兼聽則明,當方鬱森聽了大家的意見後,卻更不知所措。廠子不大,多年不科學的管理產生的後遺症,讓方鬱森不知道如何下手。
第三日去另一個工廠時,遇見的都是同樣的問題。摸著石頭過河吧,先把董事會成立了再說。有了董事會,很多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村民集資的工廠,這種重大決定也要經過雙委同意,雙委委員中也有不少股東代表。有人讚同,有人反對。
科學的管理辦法和製度為什麼被人否定,不為方鬱森所解。他講金基的管理、六義集團的管理,這全是成功的典範。講的口幹舌燥,還是有不少人持反對意見。
方鬱森在村委會議室來回踱步,他從未有過如此焦急。直到有人問出,誰進董事這個問題,令他恍然大悟,大家掙的是位置、權利。這樣淺顯的道理被自己忽視,方鬱森這兩日所考慮的事情太過繁雜。
隨著根本問題的出現,他宣布了散會。
眾人散後,支書拍拍方鬱森肩膀,安慰道:“欲速則不達,事情總得慢慢來。時間久了,事態會往你所期望的地方發展。”
“理是這麼個理,但是大爺您想過沒有,陳伯的那一套我學不來的,隻能按照我的方法去做才有希望。現在陳伯又不能幫我,我初上任,萬事無章,問題會一個接一個的出現。再不立製度,就真要亡羊補牢了。”
支書抽著煙,慢慢說:“你看到問題的根本沒有?要單說成立董事會領導兩個工廠,是個好想法。大家都擔心什麼?你立的那些職務和他們現在擔任的職務有出入啊,一個不小心,他們這幾十年的打拚,就折你手裏了。你陳伯在的時候,威望足夠,做什麼很少和他們商量。你不行,你真敢硬著來,他們能鬧翻了天。”
“我已經想好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了,讓他們鬧也鬧不出個名堂。”
支書忽抬頭,有些不相信。但方鬱森從來都不按照套路出牌。
方鬱森問:“這兩個廠子當初有多少村民集資?”
“有四百多人吧。”
“四百六十三人。”方鬱森說:“十之八/九都在這兩個廠子裏工作,有的是幹部,大多都是普通職工,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身份----股東。股東,就有投票權!”
支書明白了,“你要開股東大會?”
“就在今晚。”
“好辦法,這最民主了,誰也說不出個啥來。我這就去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