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這兩個集資的工廠要把方鬱森愁死, 他在金基當總監都沒感覺到這麼累過。
“今天你別的都先放下，現在去做幾件事情。第一，先去報警，老程現在指定在家裏睡大覺, 一逮一個準。三百多張板材六千多塊, 該怎麼處理交給警察。第二，把倉管給我撤了。現在倉庫歸行政管, 把行政經理這個月的獎金扣了吧。第三, 招十名得力的安保，不招本村人, 把安保製度給我好好完善。”
“......”經理看著方鬱森發呆, “您這是，要鬧大啊！”
方鬱森無奈地瞅著他, “我的總經理呀，廠子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處處都是蟲洞啊！蟻穴潰堤, 這樣下去後患無窮。從今天開始，每天下班你召開會議組織學習，學習製度，告訴所有人，讓他們都明白老陳的一套一去不返了。上到總經理下到普通職工，誰犯錯，一個都跑不了。”
他又補充了一句：“讓人事上出個通報，老程被開除了。”
這一刻總經理才恍然覺出, 一朝天子一朝臣，方鬱森的年代已經到來。這個人眼裏不容一粒沙子，要想在他手下混好，怕是不能取巧。
“方董，明白。”
方鬱森出了辦公室，往包裝廠走去。三伏時節清晨的太陽，已非常炎熱，走幾步路就大汗淋漓。
一個小時後，警察在老程家裏逮了個現形，人贓俱獲。老程大叫：“我是工廠領導，是工廠股東，區區幾百張板材這怎麼能算偷盜！”
這種人不知該是可憐還是可恨。
傍晚方鬱森陪母親去了醫院，這些日子都是陳有水和初蓮守在這裏，飯一直是高雁秋管送。
肖玉琴已經能說幾句簡單的話，也不再排斥初蓮。方鬱森陪陳有水出去走走，在醫院附近的長街上溜達著。
陳有水說：“我媽太倔了，初蓮第一次喂她吃飯，抬手就把碗掀了，撒了初蓮一身，胳膊上也燒了幾個包，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在現在好多了，有時他倆會聊兩句。”
“我這個大姨子心善，要換成慕慕......”方鬱森笑了笑，“不管怎麼說，這也算是個好的開始吧。”
“再壞，還能壞到哪裏？”陳有水表麵無所謂，心裏怎樣難過瞞不了方鬱森。
“都往好裏想想吧，日子總要過下去。”
“我聽你爸說，這兩天要把你愁死了。那兩個爛攤子，不成就甩了吧，你在金基的年薪那麼高，也犯不著為這兩個破廠子把心操碎。”陳有水也是一番好意。
方鬱森坐在路旁的欄杆上，看著來往穿梭的車輛，半天說了句：“我得對得起你爸啊！”
陳有水低下了頭，“能托些關係讓我見他一麵嗎？”
“現在非常時期，過一陣子就能見了吧。”方鬱森按著他的肩頭，“你爸的事已成定局，師父說了，開庭時五師叔會賣賣力氣。你現在多考慮考慮你媽吧。”
“醫生說過兩天就能出院，我媽這病著急不得，全靠以後的康複。堅持鍛煉，有個一兩年......站起來還是有希望的。”
方鬱森嚐試著說道：“其實我家那麼大，奶奶和我媽都閑著，出院了你們住過去，平日也方便照顧......”
陳有水沒等他說完，“沒事，初蓮幫著找了住處，已經定下了。”
方鬱森早料到他會這樣，也不再多說。看見馬路那邊有夜攤燒烤，跳下欄杆說：“走吧，坐坐。”
兩人過去要了點涼菜，烤了把串，拎一聽瓶啤找了個相對安靜的角落坐了下來。陳有水也不用杯子，對著瓶口喝了幾口。
“以後有什麼打算嗎？”陳家被抄，陳有水總要找個生計把這個家擔起來。方鬱森現在連幫他找個工作的話都不敢說，也想先聽聽他的想法。
“這兩天和初蓮商量了，想開個小飯館，主要賣麵。”陳有水笑了笑，看著方鬱森，“真讓你說著了。”
“我說著什麼了？”
“原先你就說我這麼好的手藝開飯店指定發財。”陳有水咕咚咕咚灌下一整瓶啤酒，眼中發紅，“老方，這些都像是昨天才發生過的事情，怎麼一夜就全變了？”
方鬱森又給他起了一瓶，又一次說道：“都會變好的。”他來時帶著當初陳國顧給他的銀/行/卡，也沒個合適的機會給他。這時掏了出來，“這就算我借你的，將來掙了錢再還。”
陳有水沒伸手，方鬱森又說：“這個卡是你爸給的，我一直沒動。早些日子為了王朝陽的事情用了一些，剩下的夠不夠你先拿著。”他說完遞過啤酒，順便把銀/行/卡塞進了陳有水的口袋。
陳有水輕聲歎氣，不再說其他，舉起瓶子和方鬱森碰了一下，一仰脖，又幹了一瓶。
“昨天早上阿麗來看我媽了，阿麗真是好姑娘。”
“嗯。”
“她也說我爸的事包在他哥身上。老方，如果說你這輩子對不起誰，那就是阿麗了。”
“嗯。”
“她現在談了個男朋友，人長的很帥。回族嘛，有點外國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