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中部平原城市的八月是一年當中最為炎熱的月份, 方鬱森長假期滿回到了金基。不知怎麼會有種感覺，和村裏的兩個企業比起來，同樣酷暑，一進金基整個人都倍感涼爽。
剛剛坐進辦公室這一瞬間, 無比輕鬆。唐龍貌是個好上級, 方鬱森不在的一個月，把他積壓的工作全部做完。唐鳳儀不在公司, 省會項目收尾, 已開始招工培訓。
猶記剛剛上任的時候，每天這個鍾點唐鳳儀會準時來方鬱森辦公室轉一圈, 今天過來的是唐龍貌。
唐龍貌的話很簡短。
“長假過的怎麼樣？”
方鬱森不好意思笑了下, “也挺忙。”
“聽說了。”他笑了笑，“回來了就好好工作。”
“是。”
“十點約了趙總, 你到董事長辦公室具體彙報一下建立原料車間的想法，你好好準備一下。”
“好的。”
唐龍貌說完起身出去，方鬱森送了他兩步, 忽地就想起了崔燦。
唐龍貌和崔燦無後，離婚多年一直單著。方鬱森有點想告訴唐龍貌崔燦在烏鎮，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張張口沒說出來。也許告訴唐鳳儀會好點。
自趙川智徹底失敗之後，這一個月唐趙相處極為和睦，似乎一個多月前會議廳那驚心動魄的一幕並未發生。
方鬱森提議在金輝縣建立原料車間後，唐永海查了當地的玉米產量，十分滿意。難能可貴的是那裏並沒有同行, 且政策優良、勞務便宜。
金基資產雄厚，再投資新項目不在話下。重要的是唐永海的心思，八月底董事會屆滿，他也該離開了。在離開之前，把方鬱森調到省會，把趙川智調到金輝，這樣是萬全之策。
方鬱森也有自己的私心，他想先促成金基和金輝縣的合作，修路的錢政府不會全出，金基肯定要攤一些。等金基和當地政府達成協議，方鬱森再去談板材廠的項目，坐收漁翁。
他暗笑自己變得奸詐了，難怪金基不允許幹部在外兼職，簡直是神道理。
敲門進到董事長辦公室的時候，唐趙二人正在談笑風生，一派祥和氣象。
唐永海說：“方總，快快，來坐。”
趙川智禮貌起身，他比方鬱森級別高，大可不必這樣恭敬。但方鬱森坦然受了，倒不是因他是手下敗將，因為方鬱森心中並沒忘記和趙家的私仇----趙璞玉。
“方總啊，開門見山說說這個項目的好處吧。”
方鬱森口若懸河講了十幾分鍾，“董事長、趙總，我粗略估算一下，以當地玉米平均年產值的一半來算，我們項目主要生產澱粉、糊精等一線產品，全麵投產後，一年保守可利稅四千餘萬。去了那裏，就是當地政府的財神，這是最主要的好處。再一個從長遠來看，也大大節約了總公司的生產成本。”
唐永海看看趙川智，“老趙，怎麼樣？”
“聽著不錯，還是董事會上好好議一下吧。”
唐永海笑，臉上有著一股和唐鳳儀相似的自負，“屋裏就咱三個，董事會？董事會不就是你和我嗎？”
趙川智謹慎不語，唐永海又道：“這樣，今天叫辦公室往當地政府去函，明天一早咱倆帶人去金輝調研如何？”
趙川智暗暗吃驚，“咱倆去？”
“咱倆去。老趙啊，論生產，你比我強太多。咱們的根本又是原料，如果談成這個項目，我希望你再賣賣老骨頭，辛苦辛苦，到金輝幹一陣。等所有都順序了，再交給年輕人。”
等所有都順序，趙川智也該退休了。都是明白人，他便說了句：“明白了。”
“方總，當地哪裏適合建廠？”
“有個村叫金疙瘩村。”
“哈哈，好名字！”
方鬱森出來時輕輕帶上了門，低著頭怔在門口。這種辦事的速度是他未敢想象的，他以為要經一番繁雜的考證，能在年底把這個項目提上日程就很不錯了。
他前前後後把唐永海的話琢磨了一遍，這才想明白，腹語了句：“老薑！”
唐趙二人次日便去了金輝，至月中旬不歸。方鬱森大致猜測到，這個項目十拿九穩了。
*
周六早上，方鬱森和父親陪著陳有水去探望陳國顧。
暗暗的房間，陽光射/進狹小的鐵窗，所過之處格外刺目。一桌幾凳，陳國顧左手被拷在桌環上。
陳有水幾月不見父親，他滿頭花白竟已如此蒼老，曾肥碩的身軀消瘦許多。
“......爸！”陳有水握住父親的手隔著桌子跪了下來。
“回來了？”
“回來了。”陳有水垂淚。
“你媽怎麼沒來？”
“我媽她......怕傷心。”他瞞住了母親的病情。
陳國顧拉起了兒子，端詳著，苦澀地笑，“黑了好多！”
“爸，你什麼時候能出來？”
“法院還沒判呢！”陳國顧說：“照顧好你媽，沒事啊，常去看看奶奶......”他不敢和方承義直視，“我對不起咱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