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暌離之吻(2 / 3)

那眉那眼,那挺秀鼻梁、緊抿薄唇,她竟是怎麼都看不夠。

看著看著,心裏都似生出花兒來,癡癡然地一直在笑。

真好,他還活著。

天將暮時,徐靈胎輕輕叩門,喚朱尾出來煎藥用膳。

朱尾自己卻一丁點吃不下,細細致致地給他熬了一碗桂圓紅棗粥,補中益氣。

然而端了食盤進去時,卻發現陌上春已經醒了,從床頭小櫃中吃力摸出了一個盒子,拿出一枚竹簽之類的物事,單手“嚓”的一聲輕響,用力拗斷了。那竹簽倒似有極多,他一枚一枚地折,竟是折得喘息不已,目中血色,嘴唇越來越白。

朱尾呆愣地看著他發泄一般地折著東西,越到後麵手上力氣越是不濟,那裂開的竹篾深深刺進他手裏去,鮮血頓時滴染了下來。而他還是渾不知疼,倒像是不折完不肯善罷甘休,恰如犯了瘋病一般。

朱尾大駭不已,衝進去擱下盤子,一把奪下他手中的東西,握著他手指,將那斷裂的細細竹篾小心抽了出來,又含著他指頭把傷處的血吮了出來,氣急傷心道:“你這又是做什麼?”

陌上春頭顱微晃,恍惚地看了她一會兒,眸中有些失血的暈眩,忽而慘笑起來,那笑意像夢一般虛幻。

“你不和你的夫君在一起,來我這裏做什麼?”

朱尾聞他話語,又是酸又是傷又是絕望的,不由得恨恨,咬牙道:“我的夫君就在這屋子裏,瘋瘋癲癲中了魔怔似的,我不來這裏守著他,要去哪裏?”

他的眸光頓時有些呆滯,身子也僵了起來,迷茫地喃喃道:“你的夫君?……你——”忽的身子一歪,竟又昏了過去。

“喂!你……”朱尾給他嚇得小心肝兒都快跳了出來,慌得攬住他的身軀,掐他人中,又大呼徐靈胎。“徐先生!他醒了,可又昏了!”

徐靈胎急急進來,為陌上春診了脈,蹙眉道:“此前我探他脈中,沉鬱虛絕之象,現在倒似強力起來了,照說是好了許多,怎的又昏過去了?”

他望著朱尾,奇道:“五小姐可是說了什麼話,刺激到他了?”

朱尾心急如焚,也顧不得羞,又快又直白地說:“我就告訴他,我沒嫁別人,他就是我唯一的男人。”

徐靈胎嘴角抖了抖,無言了好一會方道:“這悲喜兩重天的,他如今確乎是經受不起……”

朱尾張口結舌道:“我……”她頓覺沮喪無比,急得哭了起來,跺腳道:“我真是……我做什麼都是錯,說什麼都是錯,我真是……我真是該死!……”

徐靈胎慌忙安慰道:“五小姐可千萬莫這麼說自己!他當時本已是必死之傷,可脈中總有隱隱一線生機,頑強至極。那四年他每每進入彌留之際,但在他耳邊喚著五小姐的名字,那生機便總能由弱轉強,恰如風中之燭,弱而不熄。若非他一直牽掛著五小姐,又怎能熬過那無間之苦、活到今日?現在五小姐回來了,他心中迷障既去,大好之日,也是不遠了。”

朱尾聽了徐靈胎一席話,心中終於寬慰了許多。將那粥食、藥湯都在文火上煨著,趴在他身邊,用細細軟軟的手指一點一點地描摹他的輪廓。

斜飛入鬢的漆描長眉,她從眉心輕輕地掃至眉鋒,又用唇印了上去,珍寶一般,細心抿過他臉上每一處。如在手心,如在心尖,如滲骨入血。她輕輕地碰著他的鼻尖,呼吸他天鵝絨一般細軟的呼吸,那淡淡的艾草清味,讓她心安。

時間仿佛被拉得極長,長得讓朱尾將心中萬丈驚瀾盡化細水長流。

她想就算一輩子和他就這般糾纏下去,她也是情願的。

如果可以,她寧可當年,就和他在一刹海湖底的石室待上一輩子,永遠不出來,也不會有後來的劫。

是她那時候要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