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九年八月初一,大安國都城兩百裏外的一個小山村裏,出生了一個男嬰,村子附近有一條河,名叫湛河,所以男孩的爹給他取名岑湛。
岑湛兩歲時,岑父被朝廷征去打仗了,春去秋來,三年後戰事結束,村子裏的人都慢慢回來了,可他爹卻沒有了音訊,有人說他死在了戰場上,有人說他當了逃兵,於是從那以後他就成了沒爹的孩子。
岑湛的娘親是隔壁村最好看的女人,是他爹花了十兩銀子娶回來的,他娘對他爹毫無感情,那是一個心比天高的女人,對於她來說,丈夫死了反而是個解脫。
她對自己的兒子不甚關心,每天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如何勾搭一個有錢有勢的男人上,而事實上,她也的確有這個資本,至少方圓百裏之內,再也找不出比她更美的女人了,
年僅五歲的岑湛經常吃了上頓沒下頓,瘦弱的根本不像一個五歲的孩童,他隻能偷偷去別人地裏偷紅薯充饑,每天穿著破爛又不合身的衣服遊離在村子各處。
村裏的小孩都不和他玩,因為他總是髒兮兮的,而且整張臉都餓的凹下去,瘦骨嶙峋,對於那些孩子來說,看起來怪嚇人的。不過岑湛從不在乎這些,他永遠都是一個人,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過了兩年這樣的日子,岑湛也也慢慢長大了,他比同齡人更加早熟,也越來越沉默。
有一天,已經消失一段時間的娘親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對他展現出從未有過的關懷,她從帶回來的包袱裏拿出一身新衣服給他穿上,幫他洗幹淨指甲縫裏的泥巴,把他的頭發梳的整整齊齊,用一根綢帶綁好。
岑湛受寵若驚,他極其不自然的抓著自己的衣袖,撫摸著柔軟的布料,滿是歡喜,他從來沒穿過這麼好的衣服,往年都是隻能撿別人家不要了的穿。
他感覺此時的娘親格外溫柔,簡直就像做夢一般。娘親帶著他坐上了門口的馬車,說要帶他去一個地方,那裏吃喝不愁,還有很多好玩的東西。
他們來到了一百裏外的嘉城,岑湛好奇的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和商鋪林立的街道,他還是第一次來到這麼繁華的地方,想到娘親說以後他們就要在這裏生活了,心裏忍不住的雀躍。
馬車在一個路口前停下了,岑湛跟著他的娘親下車往裏麵走,最後進入一個小巷子裏,他的娘親在一扇門前駐足,抬手敲門,裏麵很快就傳來了動靜。岑湛睜大眼睛,打量四周,這就是他們以後要生活的地方嗎?
開門的是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麵目凶狠,岑湛看著他的臉,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下意識拽緊了娘親的手。
他的娘親卻一臉平靜,扯出自己的手,把他推到那個男人麵前,“人我已經帶來了,你可以把剩下的錢給我了吧。”
男人用挑選貨物似的的眼神看了他好一會,皺眉道,“這小孩真的有七歲嗎?我看著像是四五歲。”
他伸出粗黑的手抬起岑湛的臉,仔細的看了看,勉強點點頭,“長得還算標誌。”說完就從懷裏掏出一把碎銀子,數了數,遞給了對麵的女人。
岑湛終於反應過來了,他的娘親這是要把他賣掉!他嚇的差點哭出來,死死抓住女人的衣袖,“娘,娘……”
女人卻冷靜的可怕,狠狠的拍開他的手,語氣冷漠,“從今天開始我就不是你娘親了,”她撫著衣袖上的褶皺,看也不看他一眼,“要怪就怪你那個短命的爹,是他先扔下你的。”
“不要!我不要留在這裏,娘,你別把我賣掉!”岑湛聲嘶力竭的哭喊著,卻換不來女人的一個回頭,他被身後的男人往屋裏拖,漸漸的,連背影也看不見了。
岑湛被賣進了小倌館裏,但因為年紀尚小,所以隻是幹一些粗活,並沒有被安排接客,每到夜晚,他躺在發黴的木板床上,總會想起自己被賣時的情景,為什麼?既然不要他,為什麼還要把他生下來?
他在小倌館裏待了半個月,進行了第一次的逃跑,卻毫無意外的被抓了回來,然後被管事的人用蘸了辣油的藤條抽的遍體鱗傷,而第二天卻依然要起來幹活。
就這樣一次又一次的逃跑,一次又一次的被抓,他身上的傷疤越來越多,整個人也越來越陰沉,終於,他的機會來了,在三個月後的某一個晚上,小倌館走水,他趁著火光和月色徹底逃了出去。
岑湛不敢在嘉城停留,也不敢再回到村子裏,他一路往東,來到大安的國都梁城,可年僅七歲的他什麼也做不了,隻能過起了流浪的生活。
他從不乞討,白天沿著街邊的垃圾堆翻找自己能用上的東西,偶爾溜進某個人家的院子裏去偷點東西吃,晚上宿在城郊的破廟裏。不過那裏有許多像他一樣的流浪兒,為了好一點的地盤難免大打出手。